她抬起眼,目光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柔和一丝羞涩,但更多的是坦然:
“嘛……虽然想想可能会有点麻烦,但是……如果对象是你的话,我好像……也并不讨厌呢……”
许墨听到这里,心神猛地一凛。他立刻转过头,神情变得有些严肃起来,认真地问道:
“狂三,你昨天……是排卵期吗?”
“排卵期?”狂三被问得一愣,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许墨叹了口气,耐心地解释道:
“我之前已经和澪、二亚还有其她几位精灵探讨确认过了。精灵因为生命形态和灵力滋养的关系,生理周期变得非常漫长,而且极不规律,可能数年才会迎来一次排卵期。”
“如果你们自身没有主动去调控,或者没有恰好处于那个极其短暂的窗口期的话,理论上……是很难自然怀上孩子的。”
他必须把这个现实告诉她,尽管这可能会打破她刚刚升起的一丝期待。
“什么?!”狂三闻言,彻底愣住了。
她猛然回想起自己成为精灵之后的这二十多年时光里,那属于女性的月度生理期……似乎真的变得极其稀少而混乱,有时候甚至间隔好几年才会短暂地出现一次……她自己都从未认真在意过这件事!
还不等她从这个突如其来的认知中回过神,许墨接下来的话,更是如同冰水般浇在了她的心头。
他看着前方蜿蜒的道路,声音低沉了下来,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
“而且,狂三,还有一件事,我必须再次提醒你。我……无法在这个时代长久停留。我原本只能在这里待两年,后来借助莲的力量,勉强延长到了六年。”
他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说道:
“现在,五年已经过去了……留给我的时间,只剩下最后不到一年。等到时限一到,我就会……被这个时代的规则强制遣返回我原本所属的未来时间线。所以……”
后面的话,他没有再说下去,但那未尽之意,已经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了两人的心头。
狂三的脚步瞬间停滞,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刚才那些关于怀孕、关于未来的轻松调侃,在这一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她沉默了下来,周围的空气仿佛都随之凝固。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用一种带着苦涩和自嘲的语气,轻声说道,声音有些发飘:“是吗……原来……是这样啊……”
她努力想挤出一个从容的笑容,但那笑容却显得无比勉强,带着强颜欢笑的脆弱。
“看来……我苏醒得有些晚了啊……不,或许……是苏醒得太早了吗?”
她确实没有料到,在与心爱之人互诉衷肠,刚刚将身心彻底交付之后,等待他们的,不是长相厮守的憧憬,而是迫在眉睫的分离。
幸福才刚刚触手可及,就被打上了残酷的倒计时。
不过,狂三毕竟是狂三,是历经磨难与绝望,依然在时间长河中挣扎求存的精灵。
短暂的失神和无力之后,她迅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一些:“没有关系。”
她抬起头,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倔强的光芒,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我的天使,可是能够掌控时间的‘刻刻帝’啊!如果你回去了,我就使用【十一之弹】!它能将人传送到未来,我可以去找你!无论你在哪个时间点,我都可以……”
“狂三。”许墨打断了她的话,声音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现实残酷性。
“【十一之弹】确实能够将你传送到未来,但是……它并非永久性的。先不说进行如此长跨度的时间旅行,需要消耗何等海量的时间值,就算你成功抵达了未来,一旦那发子弹所蕴含的灵力消耗殆尽,你依然会被时间规则强制拉回,回到你出发时的时间原点。”
这是刻刻帝的规则,无法违背。
狂三再次沉默了。
嘴角那抹强行维持的、试图展现从容的笑容,终于彻底消失不见。许墨说得没错,【十一之弹】并非通往未来的单程票,它更像是一张有着严格时间限制的临时观光签证。
时间一到,就必须返回。
这是何等的讽刺?她,时崎狂三,掌控时间之力的精灵,与心爱之人之间最大的阻碍,最遥远的距离,竟然依旧是这无情流淌的……时间。
一种深切的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般瞬间淹没了她。
她下意识地握紧了双拳,指甲深深掐入了掌心,带来细微的刺痛感,却远不及心中的沉闷与酸楚。
许墨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充满了怜惜与愧疚。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上前一步,张开双臂,将沉默不语的狂三温柔地拥入了怀中。
狂三的身体先是微微一僵,随即,在感受到那熟悉而令人安心的体温和气息后,她紧绷的身体一点点软化下来。
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最终,她认命般深深地叹了口气,伸出手臂,缓缓地环住了许墨的腰,将脸深深地埋进了他的胸膛,仿佛要将自己融入他的骨血之中。
“真是的……”她的声音闷闷地从他胸前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鼻音。
“这个世界……还真是残酷又不公呢……明明我们才真正相聚不久,你就要离开了……”
她顿了顿,在他怀里轻轻蹭了蹭,像是在汲取最后一点温暖和勇气,然后用一种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的语气,轻声说道:“那我就等吧。”
“反正……对于我们精灵来说,时间……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了。”
她的声音渐渐变得平静,却带着一种令人心疼的坚定。
“几年,几十年……哪怕再等三十年,等到你原本的那个时间点……这点时间,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她说得轻描淡写,但许墨知道,怀中这个看似坚强的少女,内心绝不像她语气所表现出来的那样轻松。
漫长的等待,意味着的将是无数个日夜的孤独思念与不确定的煎熬。
又静静地相拥了片刻,狂三像是终于调整好了情绪。
她果断地从许墨的怀中抽身而出,抬手理了理有些微乱的长发。
当她再次抬起头时,脸上已经重新挂上了那抹许墨熟悉的、带着几分邪气与从容的微笑,仿佛刚才那个流露出脆弱和失落的少女只是他的幻觉。
“好啦!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吧!”她语气轻快地说道,主动伸出手,再次牵起了许墨的手,拉着他继续向前走去。
“我们走吧,我家就在前面了。”
许墨看着她瞬间切换的情绪,看着她那完美无瑕的“面具”,心中明白,她这是再次将自己的真实感受——那些不安、那些不舍、那些对未来的迷茫全都深深地掩藏了起来,封存在了那颗看似强大,实则同样需要呵护的心里。
他无奈地在心中叹了口气,知道此刻再多说什么也是徒劳。
他只能握紧了她微凉的手,跟上她略显急促的步伐,向着不远处的时崎家宅邸走去。
阳光依旧明媚,林荫道依旧宁静,但两人之间,那份刚刚因为结合而产生的浓情蜜意,已然蒙上了一层关于时间与分离的,淡淡的、却无法忽视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