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被一股蛮横的力量拧转,许清只觉得眼前的空间骤然向内塌陷、旋转,视野被强行剥离了那片破碎的天空与澪苍白的面容。
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一片粘稠得化不开的绝对黑暗,如同沉入墨汁凝结的海底。
“这是……什么?”许清试图催动灵力,那浩瀚如星海的力量却像被冻僵的河流,流动滞涩得可怕。
更让她心悸的是,她清晰地“感觉”到,一种无法抗拒的规则正在这黑暗囚笼里生效——时间,正以恐怖的速度,向着“过去”疯狂倒流!
“嗡——!”
手中紧握的【终焉·鏖杀公】与【终焉·暴虐公】最先发出哀鸣。
双剑剑身嗡鸣着,形态竟在许清眼前不可思议地退化!代表着“终焉”的形态特征褪去,眨眼间变回了普通的【鏖杀公】与【暴虐公】。
“嗯?!”许清已经开始发觉事情的不对劲了。
然而倒流的力量冷酷无情。下一秒,双剑剧烈震颤,嗡鸣声戛然而止,下一秒化作两团逸散的灵力光点,彻底消散在黑暗里。
它们被硬生生“倒流”回了未被召唤的状态!
“许墨……我……”身旁传来十香惊恐虚弱的声音。许清猛地扭头,心脏几乎骤停。
十香、天香、万由里三人的身体,正变得如同水中倒影般模糊、透明!
构成她们形体的灵光粒子正被这倒流的时空强行剥离、打散,仿佛要将其存在本身“归还”到过去的某个时间点。
她们脸上充满了痛苦与茫然,身体正从现实层面被“擦除”!
同时许清也惊骇地发现,自己通过修改权限强行提升到极限的【无(A)】能力,其本源印记正在意识深处迅速淡化、模糊。
那份不久前才吞噬澪的攻击、掌握抹除规则的强大权柄,如同指间流沙,正被这倒流的黑暗无情剥夺!
紧接着,【无限灵力】开始退化成【灵力恢复速度强化Lv10】。
【不死不灭不朽】倒退成【自愈Lv10】
之前在账本上修改过的能力,此刻正一个接一个地“失效”,被打回修改前的原形!
澪的目的很简单,人不可能生来就无敌,总有弱小的时候。
她要用这时间的小黑屋,将许清硬生生“退化”回可以轻易掐死的状态。
许清眼中燃烧起被彻底激怒的狂焰。
澪的意图清晰得令人发指,也愚蠢得令人发指!她感知着体内那尚未被时间倒流完全触及、依旧狂暴汹涌的核心力量——【噬灵】。
这是她最初的天赋,最本源的掠夺之力,此刻成了她唯一未被“退化”的底牌!
“想让我回到过去?那就看看是谁吞了谁!”
“噬灵——”
“——给我吞!!!”
一个无法用言语形容其深邃与恐怖的漆黑漩涡,以许清为中心骤然扩张!
嗡——咔啦啦啦!
时间倒流的黑暗囚笼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如同琉璃碎裂的刺耳悲鸣!
构成这特殊空间的“规则”与“能量”终归是以澪的灵力发动的,但只要根源是灵力,【噬灵】就能吞!
轰隆——!
无尽的黑暗如同脆弱的蛋壳般彻底崩碎,刺目的外界天光重新涌入视野。
许清的身影重新傲立于那片破碎的大地之上,一股全新的“时间”权柄,流淌在她的感知里——她吞噬了澪的时间牢笼,也掠夺了其中蕴含的部分时间本源!
更奇妙的是,随着小黑屋的瓦解,那疯狂倒流的时间规则失效了!
消散的双剑重新在许清手中凝聚,依旧是那光带缠绕、力场扭曲的【终焉·鏖杀公】与【终焉·暴虐公】。
十香、天香、万由里那变得透明的身体瞬间凝实,恢复了血色与力量!
刚刚被剥夺的【无(A)】、【无限灵力】等终极强化感,也如同潮水般重新充盈了许清的身体!
倒流发生的一切变化,在脱离那个时空的瞬间,被强大的现实法则强行“修正”了回来!
“怎么可能?!”远处悬浮的澪本体,脸上只剩下无法理解的震骇。
对方居然变得更强了……
“没什么不可能!该结束了,澪!”
许清甚至没有多余的动作,仅仅是意念微动,【终焉·鏖杀公】与【终焉·暴虐公】化作两道撕裂空间的毁灭流光!
“噗!噗!噗!噗!噗!”
如同热刀切入凝固的黄油!速度快到超越了视觉的捕捉极限!
天空中那密密麻麻、成千上万的崇宫澪分身,甚至连反应和惊愕的表情都来不及做出,就在这交叉掠过的终焉剑光下,如同被戳破的肥皂泡,一个接一个无声无息地炸裂、湮灭!
仅仅一个呼吸间,遮蔽天空的白色身影便彻底清空!只剩下孤零零悬浮在原地的澪本体。
战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尘埃缓缓飘落,破碎的大地无声诉说着不久前那毁天灭地的交锋。
许清持剑而立,双刃上流转的终焉之光映照着澪那张彻底失去血色的脸。
三十年的心血,三十年的谋划,三十年的忍耐与孤寂……所有的一切,全都完了……
精心培育的“钥匙”偏离轨道,寄予厚望的分身大军灰飞烟灭,连最后压箱底的时间陷阱都成了对方的养分……
“呵……呵呵……”澪的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如同破旧风箱般的干涩笑声。
那笑声里没有愤怒,没有仇恨,只有一片彻底被抽空的、无边无际的绝望。
她眼中最后一丝属于“神”的冰冷光辉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孩童般巨大的茫然和委屈。
为什么?凭什么?
她只是想复活她的爱人,这有什么错?
为什么这个突然出现的外来者,要如此蛮横地摧毁她的一切?
“呜……”一声细微到几乎听不见的呜咽,从澪紧抿的唇瓣间溢出。
她不再看许清,不再看这片满目疮痍的世界。
她像个被全世界遗弃、又被抢走了最后心爱玩具的小女孩,缓缓地、僵硬地抱紧了自己的膝盖,将身体蜷缩成一团。
银色的长发凌乱地披散下来,覆盖住她颤抖的肩膀。
那颗曾经承载着创世伟力的始源灵结晶,在她蜷缩的胸腔深处,因为主人那排山倒海、足以淹没整个世界的绝望和委屈,发出了不堪重负的、细微而尖锐的碎裂声。
咔…嚓……
缺了一角的核心处,一道细微却狰狞的黑色裂纹瞬间蔓延开来!
纯净的始源灵力如同被泼入了墨汁,瞬间被染成污浊粘稠的、散发着湮灭气息的漆黑!
它不再是灵结晶,而是化作了吞噬一切、瓦解存在的——【核心】!
轰隆——!!!
现实世界与临界之间那坚韧无比的屏障,如同脆弱的玻璃般轰然爆碎!
这一次,并非外力装置的冲击,而是临界深处,那禁忌的、象征着“恶”与“否定”的逆卡巴拉生命之树感受到了这极致的绝望!
它的根须,如同嗅到血腥的食人鱼,疯狂地、贪婪地穿透了破碎的屏障!
漆黑的、布满扭曲吸盘和倒刺的巨树根须,如同来自地狱的触手,瞬间刺入现实空间!
它们所过之处,空间如同被强酸腐蚀般溶解、塌陷!大地龟裂,露出下方沸腾的、不属于这个维度的混沌能量!
天空被撕裂,露出后面旋转的、充满不祥暗红色泽的临界禁区。
整个世界都在发出痛苦的呻吟,根基在崩解,规则在扭曲!
现实,正被这究极的邪恶之树和澪体内的【核心】联手推向彻底的毁灭深渊!
“噗——!”
“呃啊——!”
几乎在同一时间,十香、天香、万由里三人如遭重击,齐齐喷出一口带着诡异黑色丝线的鲜血,惨叫着从空中坠落,重重摔在龟裂的大地上。
她们的身体剧烈抽搐,皮肤下浮现出蛛网般的漆黑纹路,生命力如同开闸的洪水般疯狂流逝!
她们的痛苦并非来自攻击,而是源自“母亲”的崩坏。
力量同源的始源灵结晶病变,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直接污染了她们的生命本源。
这污染不同于反转,它属于一种自毁程序。
就像一个人体内最基础的细胞都全部决定自杀,即使这个人不想死,但他没有选择的权利。
咖啡厅的方向,尽管隔着遥远的距离——
琴里、四糸乃、美九、六喰、狂三、七罪、八舞姐妹、二亚……所有精灵少女,都在同一刻被那源自澪本源的崩坏污染所侵袭!
她们的脸色瞬间灰败,气息急剧衰落。
这种自杀性的衰败,就连咖啡厅都无可奈何。
“澪!!!”许清目眦欲裂,怒火几乎要将理智焚烧殆尽。
一切的源头,就是那个蜷缩在毁灭中心、引发一切灾难的罪魁祸首!必须立刻解决她!
她身形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的银光,【终焉·鏖杀公】带着抹杀一切的终焉之力,直刺向蜷缩成一团的澪!
铛——!!!
一声震耳欲聋、仿佛敲击在宇宙根基上的巨响!数条最为粗壮、缠绕着浓郁不祥黑气的逆卡巴拉树根,如同最忠诚的魔龙守护在澪的周身,硬生生挡住了这必杀的一剑!
剑刃上足以撕裂次元的剑光疯狂切割着树根,溅起无数漆黑的碎屑和粘稠的汁液,却无法将其彻底斩断!
树根上那层粘稠的、不断蠕动的黑暗能量,仿佛能吸收、化解一切攻击!
“滚开!”许清暴喝,左掌猛然推出——【无(A)】!
那抹除存在的纯白之光再次爆发,瞬间笼罩了挡路的巨大树根!
然而……
足以将澪轻易化为虚无的抹杀之力,落在逆卡巴拉树根上,却如同泥牛入海!
那污秽的树根表面仅仅泛起一阵水波般的涟漪,蠕动了几下,便再无反应!
它仿佛根本不存在于“存在”与“虚无”的二元定义之中,或者其构成远超【无(A)】所能理解的范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