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墨牵着六喰的手走出咖啡厅，少女的明黄t恤在夕阳里像一朵盛放的向日葵，浅蓝的百褶裙随步伐轻扬，脸上是藏不住的新奇与雀跃。
商场明亮的灯光、琳琅满目的商品、嘈杂的人声，对她这个刚从冰冷太空归来的女孩而言，都是未曾体验过的热闹人间。
“官人，那是什么？”六喰指着橱窗里一个巨大的彩虹蛋糕，眼睛亮晶晶。
“甜点，比我们在太空吃的更花哨。”许墨笑着带她进去，六喰立刻被各色试吃小蛋糕包围，小口品尝，幸福地眯起眼，嘴角沾了奶油也浑然不觉。
游戏厅的喧闹扑面而来。六喰站在跳舞机前，看着屏幕上滚动的箭头和玩家夸张的舞步，脸上写满茫然。
许墨投了币，拉着她站上踏板。“跟着光点踩！”他示范着简单的步伐。六喰起初手忙脚乱，踩错拍子时懊恼地噘嘴，但在许墨鼓励下渐渐找到节奏，笨拙却认真地扭动身体，几局下来竟也拿了不错的分数，兴奋得小脸通红。
射击游戏里，她端着玩具枪，神情专注，可惜枪法实在欠佳，被屏幕上涌出的虚拟怪物追得手忙脚乱，最后还是许墨力挽狂澜才通关，惹得她抓着许墨的胳膊又笑又叫。
午餐选在商场顶楼的旋转餐厅。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景观缓缓流转。
六喰像第一次进城的孩童，对自动旋转的餐台、造型别致的菜肴都充满好奇。
许墨帮她切好牛排，看着她小口品尝，腮帮子一鼓一鼓，金色的眼眸满足地弯成了月牙。
电影院里光线昏暗，片子里男女主角在雨中拥吻。六喰看得聚精会神，下意识地往许墨身边靠了靠，微凉的手指悄悄勾住了他的衣角，低声问：“官人……他们这样，便是‘相爱’吗？”
声音在安静的影院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向往。许墨轻轻“嗯”了一声，反手将她微凉的小手完全包裹在自己温热的掌心里。
六喰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放松下来，任由他握着，脸颊在黑暗中悄悄升温，目光却舍不得离开银幕。
在约会的最后，许墨带着六喰登上了天宫市的最高点——天宫塔的云端观景平台。
电梯无声而迅疾地攀升，脚下的城市化作一片璀璨流动的光海。走出电梯，踏上三百六十度全透明的玻璃平台，凛冽的高空风瞬间卷走了电影院里的暖意。
巨大的落地玻璃外，天宫市的夜景铺陈开来，视野开阔得惊人，仿佛伸手就能摘到星辰。
“哇……”六喰忍不住轻呼出声，被这壮阔的景象短暂地震撼。她下意识地向前走了几步，靠近那巨大的玻璃幕墙，金色的瞳孔里映着下方浩瀚的灯海。
然而，这震撼只持续了片刻。
一种难以言喻的、沉甸甸的不适感，如同冰冷粘稠的潮水，毫无征兆地从心底深处弥漫开来，迅速淹没了那点新奇的喜悦。
她脸上的光彩黯淡下去，秀气的眉毛微微蹙起，脚步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半步，拉开了与那眩目景色的距离。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闷地发慌。为什么？明明景色如此壮丽，她却只想逃离。
她下意识地转头寻找依靠，小手已经紧紧地攥住了许墨的衣角，指尖甚至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轻颤。
许墨立刻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他低头，目光落在她紧抓着自己衣角的手上，那细微的颤抖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再看向她略显苍白的侧脸和紧抿的唇，那双总是清澈或带着笑意的金眸里，此刻清晰地蒙上了一层不安与抗拒的阴翳。
这地方……触动了她心底某个尘封的角落。
就在这微妙的沉默间隙，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几分意外响起：
“许墨先生？真巧啊！”
许墨和六喰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卡莲推着一架轻便的轮椅缓缓靠近。轮椅上坐着的，正是拉塔托斯克的议长，艾略特·鲍德温·伍德曼。
他穿着考究的灰色大衣，腿上搭着一条薄毯，银边眼镜后的目光一如既往的温和睿智，此刻正带着些许惊讶和友善的笑意看向他们。
卡莲则是一身利落的职业套装，目光先是扫过许墨，随即带着几分审视落在了许墨身边那个紧抓着他衣角、神情明显有些紧绷的陌生金发少女身上。
这突如其来的相遇，这似曾相识的场景组合。
六喰的身体在卡莲目光扫来时明显地僵了一下。她攥着许墨衣角的手指收得更紧，指节微微泛白。
就是这种感觉！
那种被忽视的冰冷和孤独感，时隔多年，竟在此刻卷土重来，如此清晰而尖锐。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只想拉着官人立刻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