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就两天!”陈铁柱斩钉截铁,“明早天不亮就出发!老赵,带人把能找到的粮食和药品全带上!不够的,路上想办法!穿山甲,你的人负责探路和断后!老钟,辛苦你跟紧点,随时照看明夏!”
命令简洁有力,不容置疑。疲惫的众人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光芒和行动的目标。
深夜。 岩洞里除了守夜战士轻微的脚步声和伤员沉睡的呼吸,一片寂静。篝火添了新柴,散发着稳定的暖意。
许明夏在疼痛和虚弱中睡得并不安稳。昏沉中,她感到左肩伤口传来一阵阵针刺般的酸痛,伴随着难以忍受的瘙痒——这是伤口在深层愈合的信号,却折磨得她无法安眠。她无意识地呻吟了一声,想要抬手去抓,却牵动了伤口,痛得瞬间清醒。
“别动!” 一个低沉而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许明夏睁开眼,迷蒙中看到陈铁柱不知何时坐在了她身边。篝火的光芒勾勒出他刚毅的侧脸轮廓,显得异常专注。他手中,赫然捏着几根细长的、闪着寒光的银针!老钟的宝贝针灸针被他征用了。
“忍着点。”陈铁柱的声音低沉,动作却异常稳定。他没有看许明夏的脸,目光紧紧锁定在她左肩包扎处上方、靠近颈部的几处穴位。他回忆着老钟白天指导的穴位位置和手法,粗糙的手指稳稳地拈起一根银针。
嘶…… 一阵细微却清晰的刺痛感传来。银针精准地刺入肩井穴。紧接着,曲池穴、合谷穴……陈铁柱下针的速度不快,却极其稳定,每一针都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力。他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显然这对他而言,比面对鬼子的刺刀更需要集中精神。
许明夏怔怔地看着他。火光下,他紧抿的唇角绷成一条坚毅的直线,浓密的眉毛因为专注而微微蹙起,那双平日里如同寒星般锐利或充满狂暴战意的眼眸,此刻只剩下纯粹的、小心翼翼的认真。汗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滑落。
一种奇异的酸涩和暖流交织着涌上许明夏的心头。这个在战场上如同烈火雷霆般的男人,此刻却为了缓解她的痛苦,笨拙而认真地捻动着细小的银针。肩头的酸痒疼痛在银针的刺激下似乎真的有所缓解,一种微弱的、带着暖意的酸胀感开始蔓延。更重要的是,看着他全神贯注的侧脸,感受着他指尖传递过来的那份小心翼翼的温热力量,心底那份因伤痛和挫败而生的冰冷孤寂,竟被奇异地驱散了许多。
她不再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着篝火在他脸上跳跃的阴影,看着汗水滑过他坚毅的下颌线。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得缓慢而静谧。
不知过了多久,陈铁柱轻轻捻动着最后一根位于手腕处的内关穴的银针。他缓缓抬起头,目光终于与许明夏对上。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没有了战场上的杀伐果断,也没有了平日的深沉压抑,只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和……一丝笨拙的关切。
“好点没?” 他的声音依旧低沉沙哑,却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温和。
许明夏轻轻点了点头,唇角努力想扯出一个笑容,却因为虚弱显得有些勉强。“嗯……好多了……谢谢你,柱子。” 她轻声说道,这是她第一次在清醒时这样称呼他。
陈铁柱的身体似乎极其轻微地僵了一下,随即移开了目光,默默地开始收针。火光下,他那布满风霜的耳根似乎泛起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红。他动作轻柔地将银针一根根拔下,用干净的布擦净,放回老钟的小布包。做完这一切,他没有立刻离开,只是沉默地守在旁边,像是在确认针效,又像是无言地履行着某种守护。
岩洞里恢复了寂静,只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声。许明夏闭上眼,肩头的酸痒确实减轻了不少,而心底那片被战火和伤痛灼烧过的荒原,仿佛被这无声的守护和那几根笨拙的银针,注入了一丝微弱的、却无比真实的暖流。她终于沉沉睡去,呼吸安稳了许多。
陈铁柱静静地看着她沉睡的侧脸,火光在她苍白的肌肤上镀上一层暖色。许久,他才缓缓起身,重新坐回篝火旁,如同沉默的守护神。
黎明前最深的黑暗笼罩着山林。洞口,穿山甲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岩石,一动不动。他敏锐的目光穿透黑暗,扫视着下方寂静的山谷和远处模糊的铁路线轮廓。
突然! 他如同被针扎般猛地绷紧了身体! “柱子!” 他压低到极致、却如同炸雷般的声音瞬间刺破洞内的寂静! “有情况!” 陈铁柱猛地抬头,眼中睡意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猎豹般的警觉! 穿山甲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指向山谷深处、野狼岭的方向: “火光!很多移动的火把!看方向……是冲着野狼岭来的!还有……狗叫!” 他猛地看向陈铁柱,一字一句,如同冰碴砸落: “是伪满森林警察队!带路的……是杜三锤那条瘸狗!我们被盯上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