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食的事儿,前几天喝酒时问过郝云来,只说征来的都入了库,想做这买卖是痴心妄想,鬼子对粮食控制非常紧。
那就是都存着呢,还没外运,还有机会。
粪车还在他院子门口没走,说好他陪着出城的嘛。
要说团里安排进城的就没有憨人,粪车进来一趟,当然得装满了走,于是赵保胜小院周围邻居家里旱厕就都清了一下……也没遇见来找茬的,当然也没看到来道歉的。
顾不上等人家上门了,赵保胜收拾收拾,准备走。
正要关门,森田又来了。
李老四介绍的修房工匠,摔坏了腿,接不了活儿……
那啥也不说,安排一个拉粪的小伙子先出城,去催一催,院子钥匙给森田,让工匠就住这院子……他自己,得跟着粪车走一趟,看看安排分销。
嘿!胡桑真是好人!为了挣钱,亲力亲为!我们滴生意,一定会……嗯,他说的,再创辉煌做大做强!
出城的小伙子很快返回,修房的人已经等在城外,到哪里,找谁交接,都说清楚了。
赵保胜很高兴,独立团的效率真高!既然已经说好,他就不等了,让他们自己找森田去,正好撇清和自己的关系。
临近中午,城门口进出城人少,不管鬼子还是伪军,都没那么紧张,轮班吃饭的也有。
想想也不奇怪,这么长时间了,也没查出来个什么,一帮人早都疲了。
赵保胜照例带着粪车走西门,那边即便换了好多人,也有个别认识的伪军,有熟人就好说话。
没想到,遇到了郝云来的跟班侯三。
“三哥,您今儿怎么有空?”
“郝哥这两天有事儿要忙,我给他巡城呢。你这是……”
“张先生让我出城一趟,办事儿。”
“哦哟,好事儿啊……啥时候有好事儿记得带起兄弟一把?”
“一定一定,今天…不是好事儿,”赵保胜拉着侯三往边上让让,“出城给张先生找点东西,后面……那粪车瞧见了没?郝哥瞧不上,咱兄弟弄过来,你一半我一半,怎么样?”
收粪,在梅县没大油水,但终归是有油水,要不然也不会有人惦记。
侯三是郝云来的‘副官’(连级没有,算私人的,鬼子不管),其实也是跑腿的,没几个大子儿。
送上来的好处自然不会推,侯三咂么一下,挥手让后面放行:“特么拉粪的也要尝两口不?赶紧的!”
还有鬼子兵呢,侯三凑过去发烟,嘀咕两句……什么时候这狗日的也会日语了?
侯三转身叫上牵驴的独立团战士往城外走,到城门根儿,朝北一指,嚷嚷两句。
赵保胜好奇,过了检查哨,凑过去看,侯三是让粪车把城墙根下一具尸体拉走埋了。
“三哥这咋回事啊?”赵保胜发烟,问,“拉粪的我临时找来的,后面想招几个附近城外村里的,你有熟人不?”
“熟人……干这个?”侯三点烟,“我问问看,这又脏又臭的……那个,是前几天出城的,搜到身上有东西,鬼画符的纸条,鬼子给毙了,不知道哪儿的人。”
赵保胜心里咯噔一下,面不改色,问:“啥字条啊?别不是求来的符吧?”
“不知道,郝哥瞧见了,也这么说,就那天,张先生也在,也这么说,鬼子偏不信啊!”
赵保胜记起来了,他进城那天看到的枪毙的那个!
会是自己人吗?
摇摇头,赵保胜和侯三挥挥手,走了。
出了城,赵保胜装作点烟,瞥眼看粪车,两个人在搬尸体。
初春还寒,尸体腐坏不严重,还搬得起来,赵保胜犹豫要不要知会一声,让独立团来人认一下,可一想,搬尸体的就是独立团的战士,熟人应该认识吧?
装模作样往西走,过了集市,等离远了,赵保胜坐到路口,等粪车。
粪车到了,赵保胜凑过去看,独立团战士问:“老赵,这尸首咋办啊?”
不是独立团的人?
尸体是那个干瘪老头,有些肿胀,面容还算看得清,赵保胜沉吟一下,说:“我不认识,但我刚刚打听到,这人是出城时身上带纸条子,被鬼子搜出来,枪毙的,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人……”
两个战士一愣,地下党的同志?!
“赶紧回去汇报,让团里看,咱不是情报线上的……不管是不是,之后好好埋了吧。”
粪车转向北,匆匆而去。
赵保胜叹口气,如果真是自己人,不是正好碰上自己这几个,烂在那里,也就无人知晓了吧?
扭头向东看,梅县的破败城楼,隐约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