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一下,他先去洗手。回过来的时候,手里多了盒烟,还有跟人借的火柴。
走近,不说话,直接掏烟,塞在嘴里,划火柴,点燃。
树荫下,火柴的光,照亮了的脸,他的眼睛也聚焦到火苗上,这才发现嘴里被塞了烟。
轻吸一口,粗糙的烟卷被点燃,浑浊的烟气入喉,辛辣,有劲,像回了魂一样,眼睛看向年轻参谋。
“我姓王,一一六师指挥部参谋。”
“哦,我姓,,叫我老就行。”
“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不,第二次了······上次那个同志,握着我的手,嘴里念叨着老娘,回家,咽的气。”
“没啥,习惯就好。”
“习惯?那是个命啊!”像被激到了。
王参谋把烟和火柴塞进口袋,拉过的肩膀,
“是命,但,用命换来的,是家里的安宁祥和,是国家的长泰久安,值的!······要是不够,那就再加上我的命!加上千千万万愿意的人的命!”
被王参谋突然提高的嗓门一惊,随即又被他的话,给镇住了。
从和平年代老百姓的心态,转变成战场上随时牺牲的战士的心态,需要慢慢适应,很多新战士都必须跨过这道坎。意外来到战场,也需要适应,这里不是温暖的窝,是冰冷血腥的战场。
一根烟抽完,又点一根,王参谋让他坐旁边去,他来开车。
返回前线,接回师长,两人路上一句话没讲,也不吭声,就默默抽烟。
直到返回,也不吭声,也不理人,午饭也没吃,裹着大衣,往车上一躺,拿帽子盖着脸,睡了。搞得四连几个熟悉的人莫名其妙。
只有自己知道,帽子边上,湿漉漉的。中年人,有啥都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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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白天,就上午东西两边山头,伪军意思了一下,饭后,双方似乎都是在享受安静的下午暖阳。
晚上,志愿军这边不会停,拔点就不拔了,把外围最后的点拔了,那就有可能吓跑云山城里的伪军。
骚扰是免不了的,要不然伪军会疑神疑鬼。
布置好的炮兵阵地,运上去了一门炮,伪军头一次被志愿军的山炮轰击,战战兢兢,以为又要攻山,机枪都打疯了。志愿军这边,也配合,九二式重机枪时不时地“咳咳咳咳”打一阵,捷克式再来一梭子。
前半夜搞完,后半夜快天亮再来一轮。
像生了一场病,老刘来看,也不发烧,就是病殃殃的,一点精神没有。
中午前后,南边又打起来,伪军派了大批步兵配合坦克、重炮,去拔昨天的点,断断续续打了两三个钟头,没啃下来。
346团听着枪炮声,着急上火也没用,师里已经通知,休息,今晚干活。
除了火线上的部队,一一六师三个团,都在静默休息,总攻云山的时间,已经定在晚上七点半。
1950年11月1日19时30分,云山战斗将打响。
时间是定了,可346团这次作为师预备队,是不可能这么早上去的。两边是347和348,正面四个营平推!
团长早早地去师部等着,各营长也在团部等,连排长倒是全挤到四连这边,因为他们的集结地就在四连营地附近,这里离预定战场最近,要是靠再近,团长就要削头皮了!
都不是啥老实人!竟然有人琢磨把四连“借”来的工兵铲,再“借”回去!
下午三点多,从南边跑来两个人,像是从348团前沿下来。一个是昨天师指的警卫员,一个是昨天一起看地形的参谋,到四连这边,喊,发动车子送他们去师部,紧急情况!
紧急情况!也顾不上Eo,赶紧走着!
小红缨和老赵站在山岗上,老赵手持机枪朝山下射击,小红缨翘着羊角辫,手里的手枪也在开火,背后远处山头,烽烟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