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肘杵一下胡义:“诶,要不……你,和我合伙行不?我教你跑单帮,你教我怎么钩姑娘……回去可不许告诉你堂嫂啊!”
几个乘客哄笑,赵保胜感觉胡义松弛下来,瞥眼看,那边苏青甚至还低头脸红了!果然不是普通人!
又有乘客听说他是带着俩从沪市跑出来的,询问那边情况。
赵保胜放下手里的东西,脸有点沉下来,开始骂果府,骂鬼子,骂租界,断断续续,添油加醋,把已经沦陷的沪市情况和大家说。
刚刚还笑的几人,也都沉默了。
见冷场,赵保胜又开始表演,从几个聊天者的口音,猜人家是哪儿人,对了或者错了,有惊叹有嘲笑,气氛又好起来。
这种伎俩,可以和任何人使用,即便有几个不怎么说话的乘客,也被赵保胜逗得开口,然后几个人一起猜。
纯粹家乡话也就罢了,这时候的全国通用语言虽没法定为普通话,但和北平话差不多,江南这边,又是各种方言腔调汇聚之地,这个把戏就格外有趣。
苏青一开始觉得赵保胜胡搞,胡义耳语传话,又觉得赵保胜大惊小怪,但说话猜家乡的把戏,让她有点惊异!
因为她听出来某个没怎么说话的人,被赵保胜逗出来的话,有北方口音,偏偏人家自称是苏北人!
沪市人看苏北人,那是北方乡户人,但苏北话和真正意义上的北方话,是两回事!
特么骗鬼呢!赵保胜早发现那两人其中一人有东北口音,当时还怀疑是不是和胡义一样是67军的逃兵弟兄,但看样子不是那种糙爷们,不像兵痞!年纪三十上下,旁边和他一起的那个,倒是是苏北口音,唯唯诺诺像个跟班,偏偏说两人是兄弟,他是哥!
赵保胜做土木狗多年,遇到天南海北工人无数,本身又是十三太保苏北人,各地方言都能来两句,用一句通城话就发现了端倪!
他说的是:“鞋子没坏,鞋底先坏。”
乍听起来和日语发音似的,但却是地地道道通城土话,
后世通城人常拿来骗外地朋友,说会日语,或者说通城话和日语一样……
那个东北口音的着了道,乍听以为日语,偏偏没听懂,先是眼睛一亮,接着又满眼疑惑……
旁边充作他哥的家伙,苏北口音那个,也因为盐市话和通城话差得挺远,也没听懂,却误认为是日语,对赵保胜态度明显不同了!
当然,这俩人都没吭声,倒是收债那个,惊讶赵保胜不愧是敢到沪市跑单帮的!竟然连日语都会两句!闹着要学!
赵保胜当然顺势糊弄,一个发音一个发音地教,至于啥意思,他推脱他只是听人说过,不知道意思!倒是又模仿了一个‘阿里嘎多’,附赠一个‘雅蠛蝶’,让人更摸不着头脑。
那个东北口音的,眼里疑惑更重。
这特么能坑一个是一个!
傍晚,乘客们要么买船东的馒头,要么吃自己的干粮,糊弄晚饭。
赵保胜倒是削好了他的‘小鱼’饵。
船上烧火用的是城里木匠的下脚料,正好他找的那块木头里有个锈钉子,刻出来的鱼,像倒是不太像,偏偏重量(密度)控制得挺好,挂钩丢水里,在鱼线鹅毛管浮子的拉动下,就在不深的地方被拖动,还蛮像回事儿!
早晚时候是翘嘴这种家伙的活跃期,深秋未冻,不妨试试!
于是赵保胜叼个山芋,又到后船舷。
船东小儿子的鱼线是丝的,鱼钩是缝衣针弯的,没有鱼竿只有个木棍绕线,不知道能拉多大的家伙。
要说鱼线,赵保胜还真没用过这种丝质的,船东小儿子说,是自己养的几条蚕,自己搓的!
他这会儿也叼着馒头,在旁边讨论,两个钓鱼佬商业互吹!
夜里船不会停,但速度会慢,船尾摇橹一人,船头撑槁一人,后半夜换班。
船舱乌蓬下,乘客大多躺下。
船头一盏马灯摇曳中,不知道有几个人会心思百转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