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咸阳,北风已带着几分寒意。
一队悬挂着公子仪仗的马车,自北方而来,缓缓驶入咸阳的北城门。
这支车队,不似商队那般喧嚣,也无军旅的肃杀之气。
只有一种庄重而又内敛的皇家威仪。
为首的车驾高大华美,四匹神骏的白马拉车,车身由上等楠木打造,边角镶嵌着青铜纹饰。
车驾的旗幡上,绣着一个古朴而又醒目的篆字——“扶苏”。
长公子扶苏,奉始皇帝之诏,自上郡监军之所,返回咸阳述职。
消息像一阵风,迅速传遍了咸阳的大街小巷。
“快看!是长公子的车驾!”
“长公子回来了!”
道路两旁的百姓们停下了手中的活计,自发地向后退去,为车队让开一条宽阔的道路。
他们的脸上,没有畏惧,反而带着一种发自内心的,尊敬与亲近。
“听说长公子为人最是仁厚,在上郡时,从不苛待士卒与百姓。”
“是啊,还听说长公子亲近儒家,最是讲究‘仁政爱民’。”
“有这样的公子,是我大秦之福啊!”
扶苏的归来,在咸阳城引起了巨大的关注。
他亲近儒家、为人仁厚的名声,早已满朝皆知,深入民心。
在许多人的心中,这位稳重、仁德的长公子,才是大秦帝国最理想的继承人。
他的归来,不仅仅是一次回京述职。
更像是一块巨石,投入了咸阳这片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政治湖泊之中。
……
丞相府。
李斯的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这几日,他过得极度憋屈。
经济封锁,被李源用一种他完全没想到的,蛮不讲理的烧钱方式给冲垮了。
舆论抹黑,更是在那几样神奇农具的面前,变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让他和淳于越沦为了整个咸阳的笑柄。
两记重拳,都打在了棉花上。
这让他感受到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那个年轻人,就像一条滑不留手的泥鳅,总能用最刁钻,最不合常理的方式,从他布下的天罗地网中钻出去。
“相爷!相爷!”
一名门客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满是激动和喜悦。
“何事如此惊慌!成何体统!”
李斯正憋着一肚子火,当即怒斥道。
那门客却顾不上害怕,声音因为激动而尖锐。
“大喜事!相爷!”
“长公子……长公子扶苏的车驾,已经入城了!”
李斯那充满怒火的呵斥声,戛然而止。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浑浊的老眼里,瞬间爆射出一道骇人的精光!
扶苏!
他回来了!
李斯整个人,就像一个快要溺死的人,突然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他那颗因为连日受挫而烦躁不安的心,在这一刻,瞬间变得无比清晰,无比兴奋!
对啊!
他怎么把他给忘了!
长公子扶苏!
这位帝国的长子,从小就接受最正统的儒家教育,其师正是当朝大儒淳于越!
他的“仁政”理念,与李源那套“奇技淫巧,穷兵黩武”的做派,简直是天生的,立场上的死敌!
自己之前还在愁,如何才能从一个更高的层面,从道德和人心向背的层面,去打压李源。
现在,这面最完美的旗帜,不是自己送上门来了吗?
只要能将这位深孚众望,在朝堂和民间都拥有巨大影响力的长公子,拉到自己的阵营……
不!
甚至不需要拉拢!
只需要让他看清李源和天工院的“真面目”,以他那仁厚的性子,必然会视李源为国之祸患!
到时候,由他这位长公子亲自出面,来抨击李源的“与民争利”、“耗空国库”,其分量,将比一万个儒生的非议,都要重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