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上,所有议论的声音都消失了。数万名秦军士兵,全都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一个个张着嘴,瞪着眼,死死的盯着那不可思议的一幕,脑子都停了转!
一个在北境修了十年长城的老兵,看着那台钢铁巨兽短短一刻钟的工作量,就超过他跟他手下上百个民夫一个月的工作量时。
他手里的铁镐,“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他脸上的表情,从不屑,到震惊,到麻木,最后,化为了一种三观被颠覆的巨大茫然。
而这,仅仅是个开始。
地基开挖的同时,另一批造型同样奇特的,像一个个巨大石磨的钢铁巨兽也被发动起来。
“轰隆隆……轰隆隆……”
那些石磨发出的轰鸣声,比挖掘机还要巨大,还要震耳欲聋!
工匠们把一车车早备好的沙子,石子,还有一袋袋青灰色神秘粉末,倒进它们不断旋转的肚子里,再注入清水!
在巨大的轰鸣声中,石磨的肚子飞速旋转,把所有东西都混合成一种均匀黏稠的青灰色浆液!
那正是李源的另一个杰作,混凝土!
紧接着,那黏稠的混凝土浆液,被倒进早架设好的木制模具中!
地基!墙体!堡垒的每个部分,就这么用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无到有,拔地而起!
一天!
仅仅一天的时间!当太阳再次落下时。那片原本空旷的平地上,一座棱堡的地基,和它那高达一丈的主体墙壁,已经赫然成型!
那笔直的线条,光滑的表面,那充满异样几何美感的冰冷姿态,无一不散发着一股超越了这个时代的恐怖气息。
城墙上一片安静。
所有士兵都看傻了。他们感觉自己不是在看一场工程,而是在看一场神明导演的创世神话!
“神……神迹……”
一个年轻士兵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他对着关外李源的方向,不断用力的磕头,嘴里喃喃自语。
“那李令君……一定是天上的神仙下凡……是来助我大秦的啊!”
他的行为像个开关。瞬间,他身边的士兵也跟着成片成片的跪了下去!
“神仙保佑!神仙保佑啊!”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这样。在更多的人心里,这种超越他们理解极限的恐怖力量,引发的不是崇拜,而是更深的,源自灵魂的恐惧!
“妖……妖法……”
一个老兵脸色煞白,浑身不受控制的筛糠般颤抖。他指着关外那些还在不知疲倦轰鸣的钢铁巨兽,声音里充满极致的恐惧。
“那……那不是神仙!那是妖术!”
“你们看那些铁疙瘩!它们喝水,吃黑色的石头,吐黑烟,发出鬼哭一样的吼叫!”
“那分明,就是从地底下爬出来的恶鬼!是妖魔!”
“我们……我们竟然在跟妖魔为伍!我们会遭天谴的!会遭天谴的啊!”
神迹跟妖法的争论,像场风暴,瞬间席卷了整个雁门关!北境的士兵彻底分成两派。一派,将李源视为救世的神明。一派,则将他视为会带来毁灭的恐怖妖人。
争论很激烈。但没人再敢对李源有半点不敬。因为无论是神明,还是妖魔,他展现出的力量,都远远超出凡人能触及的范畴。
李信每天都会来。他什么话都不说,也不再靠近,就那么一个人,站在雁门关最高的箭楼上,像一尊沉默的石雕。
他从清晨站到日暮。他眼睁睁的看着,那座他认为绝不可能在十天内建成的堡垒,在那些妖魔的帮助下,用一种完全违背他一生常识的恐怖速度疯狂生长。
第一天,墙体成型。
第二天,箭塔拔地而起。
第三天,顶部的射击平台已经开始浇筑。
李信一言不发。他脸上的轻蔑早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越来越浓的,深深的震撼跟困惑。
他戎马一生,引以为傲的关于筑城,战争,关于这个世界的一切知识,在这座每日都在疯狂生长的青灰色怪物面前,显得那么渺小,可笑,跟不堪一击。
他想不通,也不敢再想。他只是就那么麻木的看着。
看着那个被无数士兵敬畏的称为神或魔的年轻人,亲手将他的世界观,一点点的敲碎,碾烂,然后,重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