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穿戴整齐后,夏侯婴那审视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似乎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明日,陛下将在章台宫召见你。”
夏侯婴的声音,将房间内压抑的气氛,推向了顶点。
“从现在起,到面圣结束,你所说的每一个字,做的每一个动作,都将决定你的生死,以及……你背后那些人的生死。”
李源心中一动,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话里的信息。
“背后那些人?”
夏侯婴冷笑一声,那张刀疤脸显得愈发狰狞:“你以为,郡守田光那点小心思,能瞒得过陛下的眼睛?他将你包装成‘祥瑞’,是在拿整个田氏宗族的性命做赌注。你若为真,他便是一步登天。你若为假……”
他没有说下去,但那意思,不言而喻。
李源的心,沉了下去。
他没想到,自己的命运,竟然还捆绑着田光那个老狐狸的一族性命。
这压力,陡然又加重了几分。
“面圣之礼,繁琐复杂,你学不来,也无需全学。”
夏侯婴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双眼睛里,带着一种看死人的冷漠。
“你只需记住最核心的几点。”
“入殿之后,于殿中铜炉前,跪伏于地,额头触地,此为稽首之礼。”
“陛下不叫你,不得起身。”
“陛下不问你,不得开口。”
“与陛下对答,不得直视龙颜,目光需落在陛
“回答之时,先称‘臣’,不可称‘草民’或‘我’。”
夏-侯婴每说一条,李源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这些规矩,听上去简单,但背后,是君权神授那至高无上的威严。
任何一个细节的错误,都可能被解读为“大不敬”。
而“大不敬”,在秦律中,是死罪。
“最重要的一点,”夏侯婴的声音,如同从九幽地府传来,“无论陛下问什么,都必须说实话。你可以有所保留,但绝不可有半分虚假。”
“陛下能洞察人心,任何谎言,在他面前,都如同赤身裸体,无所遁形。”
李源沉默地点了点头。
他知道,这恐怕是夏侯婴唯一一句,不是在吓唬他的话。
那位千古一帝,阅人无数,又岂是能轻易被欺骗的?
夏侯婴交代完所有事项,转身准备离开。
房间内的气氛,稍稍松懈了一些。
然而,就在他的一只脚已经踏出房门的时候,他却突然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
那双死寂的眼睛里,猛地爆射出一道骇人的精光,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剑,直刺李源的心脏。
他用一种近乎耳语,却又带着无尽杀机的声音,缓缓地,一字一顿地问道:
“陛下最恨方士之流的虚妄之言。”
“你那‘格物之术’,若有半分虚假……”
“想好怎么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