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跃迁的眩晕感如同潮水般退去，突击舰猛地一震，脱离了那片极不稳定的临时通道，闯入了一片陌生的星域。
舰桥内红光闪烁，刺耳的警报声此起彼伏。霍震岳双手死死抓住控制杆，手背青筋暴起，粗重的喘息在寂静的舰桥里格外清晰。刚才那短短几分钟的亡命奔逃，几乎耗尽了这艘伤痕累累战舰的最后潜力，也榨干了他这位老将的全部精力。
“报告状态！立刻！”霍震岳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目光锐利地扫过各个操作屏幕。
“引擎过载37%，正在强制冷却！护盾能量剩余18%，结构完整度71%，多处外部传感器损毁！”负责舰船系统的龙牙队员语速飞快，额头布满冷汗。
“我们……我们好像甩掉它们了？”另一名队员看着主屏幕上那片陌生的、相对平静的星空，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屏幕后方，那片刚刚逃离的空域，只能看到一个极其微小的、正在缓缓弥合的空间扰动点，仿佛一道即将愈合的伤疤。
“暂时。”林夜平静的声音响起。他不知何时已回到舰桥，站在舷窗前，背对众人，望着窗外无垠的黑暗。他的作战服上沾染着些许暗红色的污迹，那是毁灭领主之血，正散发着令人不适的微弱腐蚀性能量波动，但被他体表流转的混沌气息轻易隔绝、消弭。
众人看向他的背影，眼神复杂，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更深层次的敬畏。刚才那一战，林夜独面毁灭领主，断其爪，毁其门，最后更是精准地找到了生路，带领他们杀出重围。这份实力，这份魄力，已远超他们理解的范畴。
贞德走到林夜身边，圣光柔和地笼罩过去，轻声问：“你没事吧？”她能感觉到，林夜的气息虽然平稳，但内在的能量流转似乎比平时更加活跃和深邃，仿佛经历了一场洗礼。
“无妨。”林夜微微摇头，摊开手掌，那枚暗金色的火种密钥正静静躺在他的掌心，散发着微弱的、恒定的光芒，如同黑暗中的灯塔。“消耗不小，但收获更大。”
他感受着体内力量的变化。强行融合混沌与星灵之力施展“寰宇归真”，以及对毁灭领主造成实质伤害的“大星湮掌”，都让他对自身力量的掌控和理解更上一层楼。混沌星核与星灵火种的共鸣似乎更加紧密，那条独属于他的、“第三条道路”的轮廓，在生死搏杀中变得清晰了一丝。
“他娘的，刚才可真够劲！”暴熊王一屁股坐在地上，毫不顾忌形象地大口喘气，身上血煞之气翻腾，正在快速修复着一些细微的损伤，他咧嘴看向林夜，“林小子，最后那一下，够那鬼东西喝一壶的了！可惜，没把它整个脑袋揪下来！”
林夜转过身，脸上看不出喜怒：“毁灭领主级别的荒牙族，生命力极其顽强，断爪之伤虽重，但还要不了它的命。经此一役，我们算是彻底被荒牙主母盯上了，以后的路，怕是步步杀机。”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将他们的疲惫、后怕以及残存的战意尽收眼底。“抓紧时间休整，此地不宜久留。荒牙族对空间的感知很敏锐，虽然我们暂时逃脱，但难保它们不会有追踪的手段。”
霍震岳立刻下令：“执行战时紧急修复条例第一序列！非必要岗位轮换休息！苏芸，立刻分析当前星域坐标，确定我们的位置！”
“是！”苏芸强打精神，坐到主控台前，双手如飞地操作起来。然而，几分钟后，她的眉头越皱越紧。
“将军，林龙首……情况不太对劲。”苏芸的声音带着困惑，“根据星图对比和背景辐射分析，我们目前所在的区域……在已知的任何星图，包括星灵族遗留的、以及铁血帝国碎片化的星图中，都没有明确标注！这里是一片……未记录的空域。”
“未记录？”霍震岳走到星图前，看着屏幕上模拟出的陌生星空，脸色凝重，“我们偏离了原定前往‘沉眠之谷’的航线多远？”
“无法精确测算。”苏芸摇头，“那个临时空间通道极不稳定，出口坐标随机性很大。但根据跃迁前的基础向量和通道内的能量湍流模型反推……我们可能……偏离了超过五千光年，甚至更远。”
五千光年！这个数字让所有人心头一沉。在动辄以光年计数的宇宙尺度下，这依然是段令人绝望的距离。更何况是在这片充满未知危险的文明断层带。
“能不能定位到‘沉眠之谷’或者地球的相对方向？”贞德问道。
苏芸尝试了多种定位算法，最终无奈地摇头：“背景星图完全陌生，无法找到有效的参照基准点。我们……可能迷路了，而且是深度迷航。”
一股压抑的气氛在舰桥弥漫开来。刚刚脱离死战的兴奋冷却后，是更深沉的茫然和对未知的恐惧。在这片连坐标都无法确定的蛮荒之地，他们如同一叶孤舟，飘荡在无尽黑暗的海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