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飞船内部的光线柔和而稳定,与外面虚空坟场的死寂黑暗形成鲜明对比。空气清新,带着淡淡的、类似檀木和星尘混合的奇异香气,让人紧绷的神经不自觉地松弛了几分。
林夜五人落在地板上,虽然脱离了幽灵舰队的直接威胁,但警惕并未放松。霍震岳和暴熊王迅速占据舱门两侧有利位置,贞德的圣光依旧笼罩众人,苏芸则快速检查着自身和设备状态。
他们的目光,都聚焦在眼前这位自称“星灵族最后守墓人埃洛斯”的老者身上。
老者埃洛斯似乎并不在意他们的戒备,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林夜身上,更准确地说,是停留在林夜手中那枚暗金色的火种密钥上。他苍老的面容上交织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那深邃如同星河的眼眸中,似乎有亿万年的时光在流转,最终化为一声悠长而沉重的叹息。
“不必紧张,流浪的星火们。”埃洛斯再次用那古老优美的语言开口,精神意念温和地传递过来,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安抚力量,“在这片被遗忘的坟墓之地,我们……算是同类。”
他微微抬手,星辰飞船悄无声息地启动,流畅地滑入密集的残骸阴影之中,如同水滴融入大海,没有激起丝毫波澜。外面那些被怨灵驱动的幽灵舰队,似乎失去了目标,重新变得漫无目的,幽绿的光芒在远处闪烁,却无法再锁定这艘隐匿的飞船。
“你是……星灵族?”林夜率先开口,他握紧了火种密钥,感受着密钥与这艘飞船、与这位老者之间似乎存在的某种微弱共鸣,“我们在铁血星河帝国的遗迹中,得知了你们文明的一些信息。你们不是已经……迁徙了吗?”
“迁徙?呵……”埃洛斯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他转身,示意众人跟随他走向飞船前部的控制舱,“那是对外的说法,或者说,是美好的愿望。更真实的情况是……逃亡,以及……绝望的守望。”
控制舱并不大,布满了由流动星光构成的操控界面,中央是一幅巨大的星空投影,正是外界虚空坟场的实时景象,但范围更广,可以看到坟场边缘那扭曲混乱、如同巨大疤痕般的“文明断层带”。
埃洛斯站在投影前,身影显得有些佝偻和孤寂。“我们的文明,星灵族,曾经璀璨辉煌,探索星海,追寻生命的真谛。我们发现了‘源点’的奥秘,也……引来了‘观察者’的注视。”
提到“观察者”,老者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为了延续文明之火,我们启动了‘火种计划’,大部分族人乘坐方舟,向着传说中未被‘观察者’标记的遥远星域迁徙。而像我这样的‘守墓人’,自愿留下,守护着故乡的废墟,以及……一些未能带走的秘密和希望。”他看向林夜手中的密钥,“比如,等待像你这样的‘变量’,带来‘钥匙’的讯息。”
“变量?钥匙?”霍震岳皱眉,“铁血帝国也这么称呼林夜。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你们和那个机械帝国……”
“我们并非盟友,甚至曾有过冲突。”埃洛斯摇了摇头,目光悠远,“但在面对‘观察者’这共同的、无法理解的威胁时,不同的文明也会得出相似的结论。铁血帝国选择了绝对的理性,试图以逻辑超越维度,结果……你们看到了。而我们星灵,更注重精神与生命的和谐,试图理解并融入宇宙的意志。然而……似乎都失败了。”
他指向星空投影中那片巨大的断层带疤痕:“那里,曾经是我们的母星所在,也是铁血帝国‘飞升计划’的试验场之一。如今,只剩下一片被撕裂的时空和无数文明的残骸。‘观察者’的力量扭曲了那里的一切,将其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陷阱,一个文明的坟墓。而那些被怨念驱动的‘幽灵舰队’,不过是坟墓边缘徘徊的、可悲的亡灵罢了,它们被断层带核心溢出的力量污染,成为了‘守墓’的傀儡,攻击一切靠近的生者。”
“核心区域有什么?”林夜沉声问道。火种密钥对那个方向有着明确的标记和警告。
埃洛斯的神情变得无比严肃,甚至带着一丝恐惧:“‘归墟之眼’。我们称之为‘寂静终焉’,铁血帝国记录为‘逻辑奇点’。那是断层带最深处,一个连光和时间都会被吞噬的绝对虚无之地。据说,‘观察者’的阴影在那里最为浓重。任何闯入者,无论是强大的舰队还是个体,都从未归来。那里是禁忌,是连我们这些守墓人都不敢靠近的绝对禁区。”
他顿了顿,看向林夜:“你们手中的‘钥匙’——火种密钥,是古老盟约的信物,也是指向可能存在的‘第三条道路’的线索。铁血帝国制造了它们,分散在宇宙各处,记录着不同的信息和坐标。它们似乎在寻找一种既非纯粹理性、也非极端感性的平衡点,来应对‘观察者’的筛选。”
“你们星灵族也有类似的……密钥吗?”苏芸忍不住问道,她的分析仪一直在尝试解析这艘飞船的技术,发现其能量签名与星碑文明有相似之处,但更加先进和灵动。
埃洛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们有‘星核’,是文明智慧的结晶,但并非钥匙。我们的希望,更多地寄托在精神传承和对生命本质的理解上。这艘‘星梭’,便是利用一颗濒死恒星的星核碎片驱动的,让我们得以在这片坟场边缘苟延残喘。”他的语气中带着深深的无奈和疲惫。
就在这时,飞船轻微地震动了一下,外界的星空投影显示,他们正在接近一片由无数细小残骸和空间碎片组成的、如同漩涡般的区域。那里的空间看起来极不稳定,光线扭曲,仿佛有无数透明的褶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