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吞噬一切的虚无。
林夜的意识如同一粒微尘,在“观察者”意志扫过后形成的绝对虚无中飘荡。这里没有时间,没有空间,没有物质,没有能量,只有最彻底的“无”。即便是他融合了混沌星核、历经无数文明印记洗礼的强大真灵,在这等层面的规则湮灭下,也如同暴风雨中的烛火,随时可能彻底熄灭。
然而,这烛火却顽强地维系着那一丝不灭的微光。
支撑这微光的,是混沌星核最深处的本源烙印,是吞噬“织亡者”后获得的、与“万古方舟”及那无数文明墓碑的隐秘羁绊,更是他自身意志中那股从末世重生以来就从未熄灭的、超越生死的不屈与守护执念。
他并非完全存在于这片虚无,更像是卡在了现实宇宙与彻底湮灭之间的某种规则夹缝里。他的身体早已化为基本粒子流,但他的“存在”概念,因与方舟(一个同样凝聚了无数文明存在印记的奇观)的深度绑定,并未被完全抹除。
在这种奇异的状态下,他失去了对外界的大部分感知,却反而能更清晰地“内视”自身。混沌星核的虚影在意识深处缓缓旋转,原本璀璨的星云此刻黯淡无光,但核心处那一点代表“万物吞噬者”天赋本源的混沌奇点,却依旧在以一种超越常理的方式微微搏动。
与此同时,之前被他强行吞噬、尚未完全炼化的“织亡者”核心能量与混乱意识碎片,以及从方舟文明墓碑中汲取的海量知识信息流,在这片剥离了所有外在干扰的绝对虚无中,反而开始加速分解、融合。
那些属于已逝文明的科技、感悟、历史片段、甚至是毁灭瞬间的强烈情感烙印,如同百川归海,被混沌星核强行吸纳、碾碎。驳杂不纯的部分被混沌之气同化、湮灭,而其中最精华的规则碎片、智慧闪光,则被剥离出来,如同打铁般被锤炼,一点点融入星核本身的运转体系。
青灵族对生命能量的精妙掌控,推演者对高维数学和宇宙常数的深邃理解,战斗文明不屈的战意与牺牲精神,铁血星河帝国对理性极致的探索与失败反思……这些来自不同维度、不同发展方向的文明精粹,在混沌的熔炉中被强行煅造在一起。
这个过程痛苦而缓慢,仿佛将灵魂一次次撕裂又重组。林夜的意识在极致的痛苦中保持着惊人的清醒,他明白,这是危机,也是前所未有的机遇。若在正常状态下,他绝无可能如此高效且彻底地消化如此庞杂高阶的“养分”,稍有差池便是精神分裂或被外来意识污染的下场。但在这片虚无中,在外界巨大压力的逼迫下,在自身濒临彻底消亡的极限状态下,混沌星核的潜能被激发到了极致。
“织亡者”的混乱意识被彻底净化,其精纯的本源能量成为重塑的基石。无数文明的知识碎片被去芜存菁,成为拓展视野、完善规则的资粮。
不知“过去”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在那微弱的意识灵光深处,混沌星核的虚影逐渐重新明亮起来,而且与之前相比,变得更加深邃、复杂。星云旋转间,隐约可见无数细小的文明印记闪烁生灭,仿佛将一个个逝去的世界微缩其中。星核中央的混沌奇点,搏动得更加有力,散发出一种包容万物、演化一切的原始气息。
他的意识,在这场于毁灭边缘进行的深度蜕变中,完成了一次质的飞跃。对力量的理解,对规则的认知,对自身道路的明确,都达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
就在他的意识感知逐渐增强,开始尝试触碰虚无的边界,寻找回归现实坐标的刹那——
嗡!
一股微弱但确切的牵引力,如同黑暗中延伸出的蛛丝,突然链接到了他的灵光之上!
这牵引力……来自希望号!更准确地说,是来自那枚与他有着灵魂绑定般联系的火种密钥VII!尽管密钥为了引导希望号逃亡已陷入休眠,但那份源自铁血星河帝国最高技术结晶的羁绊,以及密钥本身记录的他独特的生命与灵魂波动,在这片隔绝万物的虚无中,成为了唯一可能的路标!
“贞德……大家……”
借助这丝微弱的牵引,林夜的意识瞬间锁定了希望号在现实宇宙中急速移动的模糊方位。同时,他也更清晰地感知到了紧追不舍的硅基帝国舰队那冰冷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