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修,你有什么想法?”于谦放下书卷,语气沉稳,“你既然把这些话说出来,定是心里有了计较。”
刘进点了点头,看向众人:“我确实有个主意,但不急。”他特意顿了顿,目光落在薛礼身上,“仁贵和鹏举的婚期定在下月初八,依我看,后面的事,等婚事办完再说。”
薛礼和岳飞一愣,随即耳尖微红:“这……这会不会耽误事?”
“耽误不了。”刘进摆手,“婚礼的章程繁琐,从纳征到亲迎,光是女家‘铺房’的被褥就得绣上半月,还有‘催妆诗’‘却扇词’要准备,总得让新人把礼数走全了。”他看向秦琼,“叔宝,县城里的绸缎庄有好的云锦吗?给仁贵备的‘俪皮’(成对鹿皮),得找张毛色齐整的。”
秦琼立刻应道:“放心,我明日就去挑,保准让柳家挑不出错处。”
岳飞也反应过来,笑道:“是我心急了。确实该让仁贵风风光光把媳妇娶进门,咱们再议别的。毕竟,柳家妹子苦等了他这么多年。”他转向薛礼,“你那‘亲迎’时要骑的马,我托人去邻县选了匹带銮铃的枣红马,到时候配上红绸,定能惊羡四邻。”
薛礼却道“你莫要调笑我。我了听说,那刘家小妹年芳十八,相貌俊美,你倒是好运。”
岳飞呵呵一笑,并未搭话。
熊阔海挠了挠头:“那……流寇和胡人的事?”
“先做准备。”刘进看向刘基,“伯温兄,烦你拟一份婚仪清单,从‘纳征’的玄纁束帛到‘合卺’的葫芦杯,一样都不能少。”又看向于谦,“廷益兄,庄里的账目得核一核,婚礼要用的炭火、酒肉,得提前备足。”
他站起身,举起酒盏:“至于以后的事,等仁贵鹏举过完蜜月,再议不迟。眼下最要紧的,是让咱们榆树庄,先办一场热热闹闹的婚礼。”
“好!”众人齐声应和,举杯相碰,酒液溅出,在灯笼下泛着琥珀色的光。
雄阔海扛着铜棍,忽然憨憨一笑:“那我能当‘傧相’吗?听说要跟在新郎后面挡酒,我酒量好!”
众人哄笑起来,演武场的灯火在笑声里轻轻摇晃,将乱世的阴霾暂时驱散在夜色里。刘进望着眼前的景象,忽然觉得,所谓安稳,或许就是先守住身边人的烟火气——比如一场熨帖的婚礼,比如兄弟间这杯温热的酒。
接下来的日子,榆树庄果然被婚礼的喜气填满。薛礼家的院墙上糊满了红囍字,柳家送来的嫁妆在晒谷场上摆了半里地,绣着“鸳鸯戏水”的被褥晾在竹竿上,被风吹得轻轻扬起,像一片流动的云霞。秦琼从县城运回十匹云锦,岳飞带着庄丁扎制彩船,熊阔海则日日扛着铜棍在庄子周围巡逻,说是要防着不长眼的流寇来搅局。
刘进和刘基、于谦坐在晒谷场的石碾上,看着忙碌的人群,刘基忽然笑道:“德修这招‘缓兵之计’,倒是让庄子里的人心定了不少。”
刘进望着远处薛礼和柳家妹子核对嫁妆清单的身影,轻声道:“不是缓兵之计。”他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酒盏,“有些事急不来,总得让他们先把日子过成日子,才有底气去拼前程。毕竟,以后的日子,可都是要拿命去拼的。”
晚风拂过,带着新酿米酒的甜香。远处传来柳家妹子的笑声,像一串银铃,撞碎在灯笼的光晕里,落进每个人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