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一直守在殿外,神色恭谨的中年妇人应声快步而入,她是从堂邑侯府带来的乳母兼保姆,最是贴心。
傅母躬身问道:“太子妃有何吩咐?”
明殊指着空空如也的食案,眉头微蹙:“此间饭食甚美,然太少矣!吾犹饥,速令庖厨再备些来!”
“要多些黍饭,那个鹿臡,要一大块炙肉,要大块的!如我阿舅猎得那般大!”
这一连串吩咐,把旁边的刘彻听得目瞪口呆,勺子哐当一声掉回碗里。
傅母显然早已习惯,恭敬地应道:“唯!太子妃稍候。”
说罢便转身疾步去安排。
不过片刻,几名庖人和婢子便低着头,捧着新的食案和漆盘鱼贯而入。
这一次,阵仗截然不同:一大陶碗热气腾腾、堆得尖尖的黍米饭;
一碟肥嫩流油、滋滋作响的烤鹿腿,块头极大,需用小匕切割;
还有新添的雁羹,渍瓜果和稻蜜饵。
新食案在明殊面前摆开,阵仗几乎超过了太子刘彻的那一份。
她这才眉开眼笑,拿起匕箸,兴致勃勃地对付那块巨大的炙肉,吃得不亦乐乎,全然不顾一旁太子殿下,那震惊到近乎恍惚的眼神。
小小的太子捧着自己的饭碗,默默地想:还好我是太子,将来,想必是不会饿着她。
等明殊心满意足地放下匕箸,打了个嗝,小脸尽是餍足之色。
她全然不顾一旁还在吃饭的丈夫,自顾自地站起身,揉了揉肚子,便在这偌大的东宫内好奇地转悠了起来。
刘彻看着她这般自在的模样,眨了眨眼,再次有些意外。
但他毕竟是太子,自有太子的矜持与功课。没有跟着妻子一样乱转,他走到殿内西侧的书案前,坐下开始临摹太傅近日所教的篆文。
等明殊转悠到他这里,看到他学习时,也上前没有打扰,而是继续走到别处,观察新的地盘。
最后,她回到了自己的寝殿,从陪嫁的漆奁里,翻出一大把五色丝线。接着赤着脚,欢快地跑到铺着莞席的窗边榻上,带着一堆女使玩跳百索。
也就是跳皮筋。
在没有高科技的游戏,和高雅的活动时,这些童趣的游戏,也颇让人回味。
玩到尽兴,额角微微见时汗,明殊便把丝线一丢,扬声唤道:“傅母,备汤沐!我要睡了!”
此时外面日头才刚刚西沉,长安城廓尽染余晖,宫人初初点灯。
傅母知道主人的性情,阻止宫人点燃青铜雁鱼灯,告诫道:“莫要燃灯了,太子妃最厌恶烛火晃眼。”
温热的香汤和澡豆备下,小太子妃被引入屏风后的浴间,舒舒服服地洗了澡,换上寝衣,很快入睡。
整个寝殿陷入一片寂静,只留屋外,有一两盏长明灯,在噼里啪啦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