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之主的王成有侧脸对儿子说:“启明,秀兰要生了,我们老王家是三代单传,你们还是要生一个男娃才行吧,要不然,我没法去告诉你爷爷、你祖父他们的。”
一听父亲这么说,王启明赶紧答应道:“爸,我们也想生一个男娃,但现在马上都要生了,你还说这个做啥子;再说了,这个要是女娃,后面再生嘛!”
“你看,梅大善人他们家,第一胎就是男娃,看把他们那一家人高兴的,天天都在等着看我们家笑话呢”
“爸,不会的!你想想,我们这附近的严家坝、刘家沟、王家湾,老梅家田地是最多的,就数他们家最富,但梅大善人帮过我们家多少回呀,帮过别人家多少回呀,你忘了?梅庆昆跟我一起读了三年私塾,我们俩的关系,你是知道的。他们一家人都很好,特别是跟我们家,所以,别想那么多了。”
听儿子这么一说,王成有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却听见老伴问儿媳妇产期究竟应该是哪天,都过了几天了,为什么还不生呢,是不是算错了,之后,又问儿媳妇衣物准备等。
一看这样,王成有扒拉完最后几口饭,闷闷不乐地回屋歇着了。王启明也等了一下,待老娘和媳妇吃完后,就洗好碗筷、收拾完厨房,回屋和媳妇汪秀兰聊天去了。
到后半夜时,汪秀兰感觉肚子时不时传来一阵阵的疼痛,知道应该是产前阵痛,快要生了,就赶紧叫醒王启明和婆婆,婆婆赶紧烧热水,王启明赶紧到刘家沟去请产婆。
又过去了几个时辰,一看天快亮了,心里堵得慌的王成有就扛把锄头下地了,在不太远处的自家地里吧嗒吧嗒地抽起了旱烟。
儿媳妇到现在才生产,比预产期晚了好几天,王成有早就听人说过,这八成应该是个女娃,跑不了的,但心里还是抱有一些幻想。
这时候,天还未亮,看不清地里的庄稼,还没法干活。于是王成有一边抽烟,一边顺着地边溜达。慢慢地,他发现天边开始出现一点点的红色光亮,后又出现一片片粉色连着红色的云彩,一抹抹红霞逐渐将天空映照成了一个粉色的世界。
突然,王成有听到一声似乎来自天籁的婴儿啼哭声,那么响亮,那么有力,吓得他差点把烟斗掉到了地上。
听见这连绵不断的婴儿啼哭声,王成有既感到激动,却又高兴不起来。他心不在焉地继续抽着旱烟,心里却想着,那哭声那么响亮、那么有力,该是个男娃吧?拖了这几天才生,不应该是男娃呀,说不定就是男娃呢。
于是,他动了动心思,想回家看看究竟是男娃还是女娃,想了又想,自己却迈不动腿。他无心干活,一心惦记着儿媳妇究竟生的是啥;抽的旱烟也感觉一点味儿都没有;他想绕地边再走走,又怕别人看见,骂他得了神经病。心烦不已的他干脆一屁股坐到地上,一边抽烟,一边时不时地望着家里的房子,心里还在责怪儿子为啥不来告诉一下,究竟生的是男娃还是女娃。
待到霞光满天、天完全大亮时,王成有实在忍不住了,扛起锄头就往家走。南方人家在自家门前普遍都有一个约50平方米左右的平坝,是家里晾晒粮食和活动的地方,四川那边大家都叫院坝。王成有刚走到门前的院坝时,就看见儿子端着一碗红糖水往儿媳妇房间走。儿子叫了他一声,他也没听清,就嗯了一声。放下锄头,他径直就进了厨房,看见自家老婆抱着孩子坐在椅子上,一边给孩子整理衣服,一边小声地念叨着什么。
这时候,天虽然已经大亮,但室内光线不是太好,孩子的脸看着不是太清楚,于是他弯下腰,就看到了一张粉红色的皱皱巴巴的小脸;再看看像鸡爪一样的小手,他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攥得紧紧的手背,又抠了抠小手心,感觉温温的、湿湿的,再看看眨巴眨巴的小眼睛,一抿一抿的小嘴唇,一股柔情立马就涌上了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