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傻子没注意到就算了,还一个劲让他多吃点,让他晚上别再晕过去了。
灼华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
*
天儿一天比一天冷,风刮在脸上跟刀子似的,灼华懒得出屋,整日缩在炕上焐着。
傍晚,宋清禾总算回来了,进门时胳膊上挎着好几个鼓鼓囊囊的包袱,叮叮当当地响。
他把东西往炕边一放,献宝似的解开:“媳妇你快看!我给你买了奶糖,还有这麦乳精,听说冲水喝补得很……”
灼华瞅着那一堆东西,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伸手在他胳膊上拍了一下:“傻子!谁让你买这些的?”
这哪是花钱,分明是在花他的命啊!
“三哥他们有的,我媳妇也得有。”宋清禾挠了挠头,说得实在又执拗。
灼华心里那点火气“唰”地就散了,只剩下密密麻麻的酸。
他别过脸,没再接话。
先前宋老三他们赚了俩钱,就总爱在他和宋清禾跟前晃悠,嘴里说些似是而非的话,听着就膈应。
“媳妇你别愁,”宋清禾见他脸色缓了,赶紧凑过来,“我会打猎,咱不差钱。”
说着,他麻溜钻进被窝,像只黏人的小狗似的往灼华身边蹭了蹭,胳膊圈住他的腰。
灼华正要伸手把他推开,宋清禾却忽然从怀里摸出个信封来,递到他跟前:“媳妇,有你的信。”
这一下倒把灼华的动作打断了。
温父自从上次说要断绝关系,他便再没跟那边有过牵扯,断不会是他的信。
爷爷奶奶的信昨天才收到,也不是他们的。
那会是谁给他写的信?
信纸落回炕上时,灼华的眼泪已经砸了下来,一颗接一颗,砸在手背上烫得慌。
宋清禾顿时慌了神,手忙脚乱地去擦他的眼泪,“媳妇,咋哭了?别哭,别哭啊。”
灼华哽咽着说不出话,那信是温父寄来的。
他和那个后妈都被下放了,连爷爷奶奶也没能幸免。
可他竟还有脸威胁,说要是不赶紧寄粮寄票过去,就绝不告诉他爷爷奶奶被下放到了哪里。
“混账……”灼华咬着牙,眼泪却止不住,又气又慌。
气的是温父这等人根本不配为人,他们被下放是活该;可慌的是爷爷奶奶都一大把年纪了,得遭多少罪啊,他连想都不敢想。
宋清禾费了好一番功夫,软声软语地哄着,总算把灼华脸上的泪痕给哄没了。
灼华抬手抹了把脸,心里清楚,哭也没用。
宋清禾凑过来,轻轻吻了吻他还泛红的眼尾。
他心里攒了好多话,可嘴笨笨的,只能一下下,反复吻着他的眼睛。
灼华推了推他的肩膀:“我想睡觉了。”
宋清禾没应声,只是把他抱得更紧了些,胳膊圈着他的腰没松。
“关灯。”灼华又低低说了句。
宋清禾这才应了声“哎”,却没松开抱他的手,就这么托着他的腰,带着人下了炕,凑到桌边吹灭了那盏油灯。
屋里一下子暗了下来,只剩窗外透进来的点点月光。
灼华被他又重新抱回炕上。
心里轻轻叹了句——这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