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小王八瞅准了机会,“嗖”地一下一头扎进灼华的碗里,狼吞虎咽起来,吃得那叫一个香。
江砚辞一看这情形,急得额头都冒出了细汗,赶忙解释:“我真不是那意思,我就是想着,你要是提前说一声,我好去接你,路上也能照应着点,省得你一个人奔波受累。”说着,还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灼华的表情,生怕自己又说错了话。
江砚辞的解释渐渐没了声。
他盯着对面的人,目光挪不开了。
十年没见,曾经那个精致得像瓷娃娃的小不点儿,如今长成了大人模样。
眉眼还是那么好看,透着股清冷劲儿,可不知怎么的,又让人觉得有点脆弱,像是轻轻一碰就会碎似的,看得他心里发紧。
江砚辞回过神来,“那苏家知道你回来了吗?”
灼华的情绪陡然间跌落谷底,苏家内部混乱不堪。
且不说那些旁系亲属,单是他与同父异母的哥哥姐姐们,就已然势同水火,彼此间充满敌意,谁也瞧不上谁。
他不过是悬崖边自生自长的桃花,在寂寥荒芜中修成人形,被磬墨带上天界后,所见神仙寥寥。
生性谈不上复杂,甚至称得上懵懂,想要在人心诡谲处周旋抗衡,无异于痴人说梦。
如今落得孤身远在异国、体弱多病的境地……
怪不得都说人心难测,他都没赢过一次。
灼华整个人像被抽走筋骨般瘫在桌上,苍白的脸贴着冰凉的桌面,发梢凌乱地散在额前。
睫毛低垂着,掩住眼底化不开的疲惫,声音闷闷的,带着近乎耍赖的委屈:“不想回去,脑袋会短路的。”
正蔫头耷脑趴在桌上时,灼华的手机突然嗡嗡震动。
屏幕上跳动着“爷爷”两个字,他盯着看了两秒,才慢吞吞的接起电话。
“崽崽啊,啥时候回的国?咋都不跟爷爷说一声?”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沙哑嗓音,听得灼华鼻子发酸。
“我在江砚辞这儿呢……不想回去。”他把脸埋进手臂,声音闷闷的。
听筒里安静了好一会儿,就在灼华以为对方挂断时,苏老爷子叹了口气:“不回来就不回来吧,但明儿一早必须去公司报到,听见没?”
灼华抠着桌角,极不情愿地“嗯”了一声。
挂掉电话后,他盯着黑屏发呆。
苏老爷子确实疼他,被欺负时帮他撑腰,生病时守在床边,这些好他都记着。
可苏老爷子更看重苏家的家业,觉得让他争家产、站稳脚跟,才是真正的疼他,却不知道那些明枪暗箭的争斗,早就让灼华怕得要命。
灼华忽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扫过江砚辞下颌。
他歪着头,琉璃般的眸子几乎要贴到对方眼底,睫毛轻轻颤动:你们人类都是这么累的?
眼里都是化不开的困惑。
*
第二天。
车窗外的公司大楼高耸入云,玻璃幕墙折射出刺目的光,让他忍不住眯起眼睛。
他深吸一口气,将西装领口整理了一番,这才缓缓下车。
踏入公司大门,前台的员工们窃窃私语,目光在他身上扫来扫去,让他浑身不自在。
“他就是空降的副总?”
“这人什么来头?”
“管他什么来头,就这一步三喘的样子,能斗得过大魔王他们几个?”
“我看悬。”
“唉,真为这病弱美人感到惋惜啊。”
……
电梯上升的每一秒都无比漫长。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灼华刚迈出脚步,就被迎面而来的文件砸了个正着。
文件散落一地,他惊愕地抬头,只见大哥苏烨宇双手抱胸,嘴角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哟,这不是我们的副总吗?走路都不看路?”
还没等灼华开口,二姐苏晴晴踩着高跟鞋优雅地走来,眼神里满是嘲讽:“刚来就这么毛毛躁躁,以后可怎么管理公司?”说着,她漫不经心地用高跟鞋尖拨弄着地上的文件。
“我是副总,你们把这儿收拾了。”
“像什么样子。”
“苏家迟早败在你们手上。”
苏烨宇:……
苏晴晴:……
周围传来此起彼伏的吸气声。
好不容易来到办公室,灼华还没来得及坐下,秘书就抱着一摞厚厚的文件走了进来:“苏总,这些是需要您今天处理完的文件。”
文件堆在桌上,几乎挡住了灼华的视线。
“我是副总,你找闲人把这些工作全部分摊完。”灼华面无表情道。
秘书一脸为难:“啊?可这些都是公司机密。”
“找苏烨宇啊,还有那谁,苏晴晴去。”
“之前没我公司不也一样转?咋滴,我来了就成公司运转核心了?我不动,公司就不转是吧。”
秘书挥汗如雨。
只是没了书质的工作,还有其他工作等着他。
一整天,灼华都在忙碌中度过。
电话一个接着一个,会议一场连着一场。哥哥姐姐们时不时送来“关心”,话里话外都是刁难。
等他终于忙完,天已经黑透了。
灼华瘫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的霓虹闪烁,委屈和疲惫涌上心头。
他摸出手机,拨通了苏老爷子的电话。刚听到爷爷熟悉的声音,眼泪就不争气地流了下来:“爷爷……我不想在这儿了,一点挑战性也没有,我要去分公司。”
“还是那种分公司的子公司的子公司。”
“只有在最艰难的地方才能发最亮的光。”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苏老爷子叹了口气:“唉,崽崽啊,你倒也不必这么敷衍我。你要信你爷爷的安排会让你少走一生的弯路。不过既然你不想待在这儿,那就去分公司的子公司的子公司吧。好好锻炼锻炼,别让爷爷失望。”
“干不好,就回来当副总,听见没有?”
“是,爷爷,保证完成任务,爱你爱你爱你,超级爱你。”灼华顿时双眼恢复神采。
直把苏老爷子逗得眉开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