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立春被判死缓的消息,仿佛一场透雨渗入干涸的土地——地表的水渍会很快蒸发,但深层的土壤结构却已悄然改变。
汉东的天空,在经历了一场酣畅淋漓的雷暴之后,呈现出一种雨过天青的澄澈。
省委书记办公室,沙瑞金站在那张巨大的汉东省地图前,
目光从吕州、京州、林城等重要地市一一扫过。秘书刚刚送走了又一拨前来汇报工作的干部,办公室里还残留着略显急促的余韵。
“树倒猢狲散,但清理枯枝败叶,平整土地的工作,才刚刚开始。”沙瑞金像是在对身边的陆则川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他的手指在吕州的位置点了点,“陈海那边,动作还要再快一点。姚卫东留下的烂摊子不小,民生怨气需要实实在在的工程和政策来化解。”
陆则川颔首:“已经和他通过电话,吕州新区的基础设施项目和几个老国企的改制方案下周就能上会。资金和政策的支持,省里会优先保障。”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审慎的乐观,“书记,我感觉……现在的阻力小了很多。很多以前推不动的改革,
“这就是风气转变的力量。”沙瑞金转过身,脸上是难得的、带着一丝疲惫的舒展,“权力回归它本该在的位置,用来服务发展,造福百姓,而不是成为个别人谋私的工具。则川,你我幸不辱命,守住了这个底线。”
这话语里的重量,陆则川深切地感受到。他郑重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你的担子会更重。”沙瑞金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一份关于全省数字经济布局的规划草案,
“经济转型,高质量发展,这是下一场硬仗。我们不能躺在反腐的功劳簿上。”
“我明白。”陆则川目光坚定,
“京州李达康和沈墨的组合已经打开了局面,其他地市也在跟进。我们会尽快拿出一个系统性的推进方案。”
两人的对话,不再局限于具体案件的侦办与人事的调整,而是真正转向了一个区域长远发展的宏阔蓝图。
时代的列车,已经驶过了最颠簸的路段,开始加速奔向新的地平线。
省公安厅,祁同伟的战场却并未因赵立春的判决而松懈。
审讯室内,柳梦璃得知消息后,沉默了足足一刻钟。再抬头时,眼神里某种负隅顽抗的东西似乎彻底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认命般的空洞。
她主动要求见祁同伟,又补充了几个关于西山势力在海外资产转移的模糊线索。
“她在争取立功。”祁同伟走出审讯室,对等在外面的程度说,
“‘三爷’那边断了她的后路,她现在是真心想抓住任何一根可能减刑的稻草。把这些线索立刻整理,上报部里,协调国际刑警。”
程度点头应下,又低声道:
“厅长,赵立春判了,咱们……是不是可以稍微松口气了?”
祁同伟看了他一眼,眼神锐利如刀:
“松懈?赵立春是倒了,但他代表的腐败土壤彻底清除了吗?西山那条老狐狸就一定能揪出来吗?只要还有一个蛀虫在暗处,只要权力失去监督的风险依然存在,我们这口气,就永远不能松!”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金石之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