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诗婉宁拖着几乎散架的身体回到宿舍。
室友们还在沉睡,她轻手轻脚地洗漱,冰凉的水扑在脸上,暂时驱散了浓重的疲惫,却洗不去心底的沉重。
父亲受伤的消息和母亲那通带着哭腔的电话,像一块巨石压在她心头。她知道,家里是真的遇到难处了。
父亲是家里唯一的壮劳力,他倒下,意味着不仅没了收入,还要额外支出医药费。母亲身体也不好,常年吃药。那点微薄的积蓄,撑不了多久。
她坐在书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屏幕的光映亮她毫无血色的脸。邮箱里有几封未读邮件,大多是之前投递简历的拒信,或者是一些报酬极低、要求却不少的商演邀约。
她点开一个本地演艺公司的邮件,对方邀请她参加一个商场开业活动的舞蹈表演,需要穿着暴露的服装跳一些热辣的流行舞,演出时间三小时,报酬五百元。
五百块。或许能解一时的燃眉之急,给家里寄去,能让父母稍微宽心几天。
可是……那样的舞蹈,那样的场合,真的是她想要的吗?她苦练多年的敦煌舞,那些蕴含在指尖、眉眼间的千年风韵,难道最终要沦落为商场门口博人眼球的噱头?
手指悬在键盘上方,迟迟无法按下回复键。
脑海里闪过莉莉的话,闪过直播间里那些光鲜亮丽却千篇一律的舞姿,闪过父母期盼又带着责备的眼神……最后,定格在萧月那双沉静而有力的眼睛上,定格在练功房镜子里那个倔强坚持的自己。
她猛地合上了笔记本电脑。
不能。至少,不能是现在,不能是以这种方式。
她拿出手机,翻到通讯录里那个几乎从未拨出过的号码——萧月。
指尖在名字上停留了很久,内心经历着激烈的天人交战。
开口求助,对她而言,比忍受身体的疼痛和生活的窘迫更难。她害怕被看轻,害怕欠下还不起的人情,更害怕这来之不易的“庇护”会因为自己的“麻烦”而消失。
最终,她还是拨通了那个号码。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萧月姐……对不起,这么早打扰您。我……我家里出了点事,急需用钱。您……您那边有没有什么……正规的,我能做的兼职或者短期项目?报酬快一点的……”她语无伦次,脸颊烧得厉害。
电话那头的萧月似乎刚醒,声音带着一丝慵懒,却没有丝毫被打扰的不悦:
“婉宁?别急,慢慢说。家里怎么了?”
诗婉宁简要说了一下父亲受伤的情况。
萧月沉默了几秒,然后干脆利落地说:
“账号发给我。我先转一笔钱给你应急,就当是预支你后面参与基金某个文化推广项目的劳务。具体项目细节,我今天让助理发给你,是一些敦煌文化资料的数字化整理和标注工作,可以在宿舍完成,按件计酬,做得快的话,收入应该比你接商演高,也更稳定。”
诗婉宁愣住了,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
萧月没有施舍,没有追问,而是用这样一种尊重她自尊的方式,提供了最及时的帮助,还为她指明了一条既能赚钱又不偏离她专业和兴趣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