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九,京城。
飞机落地时,天空飘着细碎的雪花,为这座古老的皇城更添几分肃穆与年节的静谧。陆家派来的黑色轿车早已在贵宾通道外等候,沉稳的司机接过行李,无声地驶离喧嚣的机场。
车子并未驶向那些新贵云集之地,而是悄然穿过几条愈发清寂的胡同,最终停在了陆家那座坐落于城央、却静谧出尘的四合院前。
朱漆大门沉静而立,两侧新换的桃符墨迹犹润,檐下悬挂着流苏宫灯,在暮色中透出温润的光。
车子驶入院落,仿佛瞬间踏入另一个时空。
抄手游廊下早早挂起了一排排绢纱红灯,将皑皑积雪映照出暖意。
院中那几株有些年岁的老石榴树,夏日的繁花与秋日的硕果早已不见,虬枝上覆着薄雪,却也被精心系上了小小的红色中国结,在寒风中轻轻摇曳,平添几分生机。
正房和东西厢房皆灯火通明,人影绰绰。
不同于中秋夜宴的庄重审慎,年节的气氛更为松弛热闹。
尚未开席,院里已聚了不少人。
几位衣着体面、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女站在廊下低声交谈,他们是陆家的姻亲故旧,或在部委,或在地方,今日卸下公务,眉宇间也多了几分节日的闲适。
更惹人注目的是那些在雪地里追逐嬉闹的孩童,穿着崭新的棉袄,像一团团彩色的绒球,手里拿着糖人、风车,清脆的笑声和偶尔炸响的“摔炮”声,打破了深宅的寂静,带来了最纯粹的烟火气。
陆老爷子今日穿了件暗红色团寿纹样的中式棉袄,坐在正房明间的太师椅上,手里捧着个暖炉,笑呵呵地看着满堂儿孙。
他身边围着的不再仅是中秋时那些核心人物,更多了些平日里难得一见的旁支亲眷,七嘴八舌地说着吉祥话,气氛热烈而家常。
陆则川和苏念衾的到来,引得众人目光汇聚。
陆则川依旧是沉稳的深色夹克,苏念衾则穿着一件藕荷色绣玉兰的中式长袄,清雅端庄。两人并肩而行,无需多言,那份默契与安定便已说明一切。
“则川和念衾回来了!”
不知谁喊了一声,热闹的声浪稍歇,随即是更热烈的欢迎。
“爷爷(陆爷爷)。”两人走到主位前,恭敬问候。
“好,好!”陆老爷子笑容满面,目光在苏念衾身上停留片刻,满是慈和,
“路上辛苦了,快坐下暖暖。”他拍了拍身边空着的紫檀木椅,示意陆则川坐下,又对苏念衾温言道:“念衾也坐,别拘着,就当自己家。”
周围亲友看在眼里,对苏念衾的态度也愈发亲切自然。
年夜饭摆在了连通的正房和花厅,数张紫檀圆桌座无虚席。菜肴不似中秋那般侧重精致与谈资,而是充满了年节的丰盛与喜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