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叶洲?苦寂寺?寂灭佛子?”那知客僧闻言一愣,脸上露出明显的疑惑之色。
他身为承德庙知客,对东洲各大佛门势力了如指掌,迦叶寺自然是如雷贯耳,但其下属或相关的寺院中,似乎从未听说过苦寂寺之名,更别提什么寂灭佛子了。
他下意识地觉得对方可能是某个小地方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野狐禅。
但看韩厉气度沉凝,眼神深邃如渊,周身虽无强烈佛光外放,却自有一股令人心悸的虚无道韵,又绝非寻常骗子所能拥有。
知客僧不敢怠慢,再次合十道:“阿弥陀佛,恕小僧孤陋寡闻,未曾听闻苦寂寺宝刹。不知佛子可有凭证?或是与我承德庙哪位大师相熟?”
韩厉神色平静,周身气息微微流转,一股深邃、虚无、仿佛能令万法归寂的独特道韵若有若无地散发出来,并不强烈,却瞬间让旁边的几位修为精深的武僧面色一凝,眼中露出惊疑不定之色。
“承德庙,贫僧并无认识,不过大日佛教的日照日贤两位大师,和烈日佛子在黑风山脉见过几面!”
我不认识你,但是认识你们的老大。
知客僧不敢怠慢,略一沉吟,武僧首领合十道:“原来是迦叶洲来的佛子,请稍候,容小僧通传。”
说罢,他取出一枚玉符,低声禀报了几句。片刻后,玉符微光一闪。
武僧首领神色一肃,侧身让开道路,态度恭敬了许多:“寂灭佛子,住持有请。请随我来。”
韩厉微微颔首,跟随这名武僧步入承德庙内院。
一入内院,环境顿时清幽下来,与外城的繁华喧嚣截然不同。
古木参天,禅房静谧,回廊曲折,处处可见岁月沉淀的痕迹。
浓郁的天地灵气中混合着更加精纯的佛力,令人心神不由自主地沉静。
偶尔遇到一二僧人,皆是目不斜视,步履沉稳,显露出大派弟子深厚的修养。
穿过几重院落,来到一座并不奢华却充满古朴厚重气息的大殿前。
殿门上方匾额书写戒律堂三字,笔力虬劲,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武僧在殿门前止步,躬身道:“住持正在堂内与首座论法,寂灭法师请自行入内。”
韩厉迈步进入戒律堂。
堂内宽敞,地面铺着暗金色的蒲团,上方供奉着一尊威严的金刚力士像。此刻,正有两位老僧相对而坐。
主位上的老僧,面容清癯,目光澄澈如镜,仿佛能照见人心一切杂念,身着简单的棕色袈裟,气息渊深似海,竟是一位元婴后期的大修士!正是承德庙住持见性神僧。
另一侧的老僧,面色红润,身形魁梧,虽也穿着袈裟,但眉宇间自带一股刚猛凌厉之气,修为亦达元婴中期,应是寺内首座之类的核心人物。
两人之间,并无激烈的言辞交锋,只有淡淡的佛光与无形的意念在微微碰撞、交融,显然正在以一种极高深的方式进行着论法辩经。
韩厉的进入,似乎并未打断他们。见性神僧的目光缓缓转向韩厉。
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和探究,他显然也感知到了韩厉身上那股独特的寂灭道韵,
韩厉并未开口,只是静静立于一旁,目光平和地回望。
片刻后,见性神僧缓缓开口,声音温和却自带威严,打破了沉默:“观佛子气象,寂灭真意圆融内敛,近乎于道,恕老衲孤陋,迦叶洲苦寂寺不知是迦叶寺下哪一脉传承?”
显然,这位见多识广的住持也未曾听说过苦寂寺之名。
迦叶寺与大日佛教关系密切,彼此知根知底,突然冒出一个拥有如此精纯寂灭意境的佛子,由不得他不谨慎。
韩厉早已备好说辞,他单手竖掌于胸前,行了一个标准的佛礼,语气依旧平淡:“阿弥陀佛,并非七十二寺院之一,专研寂灭枯荣之道,故声名不显。
贫僧下山游历,感悟众生,完善寂灭禅心,途经宝刹,感佩贵寺戒律庄严,佛光浩荡,特来拜会,冒昧之处,还请住持见谅。”
见性神僧闻言,眼中讶色稍减,缓缓点头:“原来如此。专研寂灭一道,确是艰难深奥,非大智慧、大毅力者不能深入。佛子如此年轻,便有这般造诣,令师必是位得道真修。”
他话中带着赞赏,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旁边那位魁梧首座也目光炯炯地看向韩厉,声音洪亮:“寂灭之道,万物归虚,乃我佛门至高妙法之一,不知法师于此道,修至何等境界了?”语气中带着一丝属于武僧的直率与好奇。
韩厉微微一笑,并未直接回答境界几何,只是抬起右手,五指微张。
刹那间,一股无形无质、却仿佛能湮灭万法、令万物终结的寂灭道韵,如同水波般以他掌心为中心,悄然荡漾开来。
这股道韵并不霸道,也不张扬,却让戒律堂内原本充盈的佛光、流转的灵气。
乃至两位高僧身上自然散发的磅礴生机,都瞬间变得凝滞、黯淡,仿佛遇到了天生的克星,要被拉入永恒的沉寂与虚无!
见性神僧澄澈的眼中猛地爆发出精光!那魁梧首座更是下意识地身体微微后仰,体表自动浮现一层护体佛光,却又在寂灭道韵的侵蚀下迅速明灭不定!
韩厉一触即收,寂灭道韵瞬间消散,堂内一切恢复原状,仿佛刚才只是幻觉。
但他这轻描淡写的一手,已足以说明一切!
“寂灭真意,竟能精纯至此!”见性神僧长叹一声,语气中充满了惊叹与一丝凝重,“佛子之道,已直指本源,近乎于空之妙谛。老衲佩服!”
他彻底收起了最后一丝疑虑。能将寂灭意境修炼到如此地步的,必是得了佛门某支真传。
那魁梧首座也收敛了锋芒,肃然起敬:“佛子手段,令人叹为观止,方才失礼了。”
“住持、首座过誉了。一点微末伎俩,不敢妄谈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