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囚是不可能乖乖被转移的,尤其是当他们得知,自己即将被送往的地方,是由那个传说中的“彩虹死神”直辖的最高监狱。
监狱里那些被判了死刑的重犯,在移送程序正式启动之前,日子虽然难熬,但总归还有那么一丝不切实际的希望。
希望是一种很奇妙的商品。在这里,它可以被明码标价。一笔足够丰厚的贿赂,或许能换来一份伪造的、证明自己“身患重病,不宜移送”的医疗报告。一次精心策划的“表现良好”,或许能让自己的上诉申请,在某个昏昏欲睡的司法官僚案头多停留几天。
这些希望,虽然渺茫得如同沙漠里的水汽,但至少它们存在。它们是支撑着这群亡命之徒,没有在绝望中彻底发疯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可当那些涂着“苏维埃”鲜红星徽的重型运输车,一辆接一辆地开进监狱广场时,这脆弱的商品便在一瞬间彻底崩盘了。
对于这颗星球上的大部分恶棍而言,林天鱼这个名字,比任何地狱里的魔王都来得可怕。魔王杀人,好歹还得讲个理由,要么是为了献祭,要么是为了取乐。而这位主儿,杀人纯粹是为了效率。
看着那些昔日里与自己称兄道弟,甚至在放风时还一同商量着如何“东山再起”的“室友”们,被荷枪实弹的“公民卫队”如同驱赶牲口般押上运输车,每一个还留在监区里的死囚犯,都想起了自己那份同样冰冷的移交通知。
恐惧取代了希望。
与其被送到那个传说中的“彩虹死神”眼皮子底下,在未知的恐惧中等待着不知道哪天会到来的处决,倒不如就在这里,用自己最熟悉的方式,为那早已注定的结局,赌上最后一把。
有的犯人比较“文明”,是一些在政治斗争中落败的联盟前官员。他们发动了自己最后的人脉,试图通过各种繁琐的法律程序,对自己的判决提出上诉,以此来拖延移交时间。
有的则比较“传统”,是一些被查抄了全部家产的前黑市商人。他们用藏匿起来的最后一笔私房钱,买通了部分狱警,上演了一场经典的枪战与追逐的越狱戏码。可惜,还没等他们冲出城区,就被闻讯赶来的“公民卫队”给堵了回去。
最简单粗暴的,自然是那些前海盗与地方军阀。他们直接煽动了一场规模空前的监狱暴动,将食堂变成了角斗场,试图用最原始的暴力,从这座已经困住他们的牢笼里杀出一条血路。
凯伦蜷缩在单人囚室的角落里,将那条薄薄的毯子裹得更紧了些,尽管囚室里并不冷。
混乱是从午后开始的。
先是远处传来一阵模糊的喧嚣,像是人群在集体呐喊。紧接着,刺耳的警报声毫无征兆地在整个监狱的上空哀嚎起来。
凯伦立刻坐直了身体,耳朵贴在了冰冷的金属门上。
走廊里传来杂乱的奔跑声,由远及近。伴随着的是狱警们声嘶力竭的呵斥与囚犯们暴戾的咒骂。然后,是第一声枪响。
这声枪响如同一个信号。整个监狱都仿佛变成了一个被投入了无数鞭炮的铁皮桶彻底沸腾了。各种口径的枪声此起彼伏,偶尔还夹杂着几声让整个囚室都为之震颤的爆炸声。
凯伦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但他能猜到。那些被逼到绝路的亡命之徒,选择了用最直接、也最愚蠢的方式,来对抗那早已注定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