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可怜的鸟儿,用它那微不足道的生命与存在,成功地为林天鱼,消磨掉了那缕盘踞已久的“厄运”之中,一个几乎可以被忽略不计的部分。
可惜,他最初的设想,并非如此。
他曾试图用【虚无·敕令】,下达一道更加蛮横的、足以被称为“祸水东引”的指令——「转移」。
那足以重写现实的权柄,保持了令人费解的沉默。
因为“转移”,本身并非“厄运”的一个固有属性,更不是一个可以被简单修改的“状态参数”。它是一种更加复杂的、涉及到“因果指向性”的、高维度的概念操作。
【虚无·敕令】可以削弱一杯水的温度,可以将一杯水的形态从“液态”强行扭转为“固态”。但它,无法命令这杯水,“你现在去张三的杯子里”。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修改”了,所以,他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了更加稳妥,也更加“廉价”的「减弱」。
林天鱼把目光从状态栏上面移开,重新放在了眼前这个巨物上。
【物质解析】,【万物塑形】。
他的手掌,轻轻地贴在了那冰冷的、布满了锈迹与苔藓的合金装甲之上,那本应坚不可摧的合金,如同被投入了高温熔炉的冰块,开始了无声的、不可逆的“消融”。
不消片刻,一个足够他容身的、边缘光滑得如同镜面的圆形孔洞,便如同在冰面上用热刀划过,无声地、完美地“生长”了出来。
然而,当他探头向内望去时,那张本就有些阴沉的脸,又黑了几分。
孔洞之下,并非他预想中那充满了精密管线与复杂回路的机械内脏,而是一片近乎于实心的、在数千年前那场惊天动地的战斗中被超高温彻底熔铸为一体的、致密的合金疙瘩。
林天鱼沉默了。
他只能一边如同喝水般,将一瓶瓶军用灵能恢复药剂灌入腹中,一边将自己的【物质解析】与【万物塑形】开到了最大功率,如同一个最高效、也最原始的人形盾构机,缓慢而又坚定地,朝着这具钢铁尸骸的深处,一寸寸地艰难推进。
那名为「厄运反噬」的诅咒,依旧如同最忠实的阴影,如影随形。
每一次,当他凭借着自己那堪称bUG的直觉,觉得目标就在前方时,【物质解析】反馈回来的,却永远是一片毫无价值的、纯粹的合金结构。他仿佛被蒙上了双眼,在这片冰冷的金属迷宫之中,一次又一次地,与那个本应近在咫尺的终点,擦肩而过。
他甚至有一种荒诞的错觉,仿佛那枚小小的「信号转发器」,拥有着自己的生命与意志,正在这具庞大的钢铁坟墓之中,与他玩着一场永无止境的捉迷藏。
时间,在这一次次充满了挫败感的、徒劳的挖掘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最终当他几乎快要将这具远古机械巨黾的整个胸腔都彻底掏空,如同一个被万圣节掏空了内瓤的巨大南瓜时,才终于在一个刁钻到了极致的、被三根早已熔断的能量管线与一截扭曲的结构支撑梁死死卡住的、最不可能的角落里,看到了那个本应在半个小时前,就被他用一发【虚无窃取】轻描淡写地顺出来的目标。
他视网膜一角,那个盘踞了许久的、散发着不祥灰光的【厄运反噬】图标,如同完成了使命般,轻轻地闪烁了一下,最终,化作一缕青烟,彻底消失。
命运的账单,已然结清。
眼前的,是一个遍布着细密划痕的精巧装置,连接着它的数根粗大缆线,其另一端早已在千百年前那场战斗中,被超高温彻底熔铸进了周围那厚重的合金装甲之中,不分彼此。
「信号转发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