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再这样下去……”他嘶哑地低语,意识沉入体内,不顾一切地沟通着那黯淡的龙魂本源,“力量……给我力量……”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强烈的意志,那微弱的龙魂之光剧烈地闪烁起来,一丝丝极其淡薄的金色气流,开始强行冲撞那堵塞的经脉,带来撕裂般的痛出,但也让他虚弱的气息,陡然提升了一线!
洞外,影卫统领似乎对第一次偷袭失败并不意外。他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负隅顽抗。变阵,强攻。”
话音刚落,树洞内的三人同时感觉到周围的压力骤增!那无形的屏障仿佛化作了实质,开始向内挤压,空气都变得粘稠,呼吸变得困难。同时,洞口的藤蔓和根须如同被赋予了生命,疯狂地向洞内蔓延、缠绕而来!整个树洞,仿佛活了过来,要将他们彻底吞噬!
“砍断它们!”山猫怒吼一声,猎刀挥舞成一片雪亮的光幕,斩向那些蠕动的藤蔓。刀锋过处,藤蔓应声而断,但断裂处立刻涌出更多,如同无穷无尽!
小石头也奋力用石矛劈砍,但他的力量对于这些被邪法催生的植物收效甚微,很快就被几根粗壮的藤蔓缠住了脚踝,猛地向外拖去!
“小石头!”阿树眼睁睁看着小石头被拖倒,瞳孔骤缩!体内那强行催动的一丝龙魂之力,在这一刻如同被点燃的引线,轰然爆发!
“吼——!!!”
并非实际的声音,而是一股源自灵魂层面的、威严而暴怒的咆哮,以阿树为中心,悍然扩散!
这股咆哮无形无质,却带着一种凌驾于凡俗生命之上的古老威压!那是由最精纯的龙魂本源,混合着阿树不屈的意志,以及……一丝被诅咒之力侵染后产生的、更具攻击性的精神冲击!
“嗡——!”
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整个“三角锁魂阵”形成的无形屏障,在这股灵魂咆哮的冲击下,剧烈地扭曲、波动起来!那些疯狂蠕动的藤蔓,如同被烈日暴晒的蚯蚓,瞬间僵直、枯萎,失去了活性!
正准备收紧包围,给予致命一击的三名影卫,同时身形一滞,尤其是东西两位负责维持阵脚的丙二十九和丙三十,更是感觉识海如同被重锤击中,一阵剧痛,阵法运转瞬间出现了致命的迟滞!
就连树洞外的影卫统领,也是脸色微变,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灵魂咆哮?!他重伤至此,怎么可能还有如此精纯的龙魂之力?!”
洞内,小石头感觉脚踝一松,趁机连滚带爬地挣脱开来,回到阿树身边,惊魂未定地看着他。
阿树在发出这一声灵魂咆哮后,整个人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脸色惨白如纸,猛地喷出一口暗红色的淤血,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胸口的龙蜥木心石光泽也黯淡到了极点。这一击,耗尽了他刚刚凝聚的所有力量,甚至伤及了本源。
“阿树!”山猫急忙扶住他,探了探鼻息,虽然微弱,但尚存。他心中骇然,刚才那股威压,连他都感到一阵心悸。
“他……他怎么样了?”小石头带着哭腔问。
“力竭昏过去了。”山猫沉声道,眼神锐利地扫过洞口,“但刚才那一下,似乎撼动了他们的阵法!”
果然,洞外传来了影卫统领略带一丝气急败坏的低吼:“稳住阵脚!他已是强弩之末!全力出手,不必再留活口!”
阵法的波动再次变得稳定,但明显不如之前那般圆润无瑕。更多的阴影开始从洞壁、地面渗透进来,化作刀、剑、刺各种形态,如同群狼噬虎,从各个角度发起了疯狂的攻击!
山猫和小石头陷入了苦战。山猫刀光霍霍,将猎人的搏杀技巧发挥到极致,每一次格挡、劈砍都精准而狠辣,勉强护住了大部分区域。小石头则凭借着小巧的身形和那股源自龙魂感知带来的、对危险近乎预知般的直觉,一次次险之又险地避开或挡开致命的偷袭,石矛在他手中,不再是笨重的武器,而是如同手臂的延伸。
“嗤!”山猫的肩头被一道阴影利刃划过,带起一溜血花。
“砰!”小石头的石矛再次与一道阴影重锤碰撞,整个人被震得倒飞出去,重重撞在洞壁上,喉头一甜,喷出一小口鲜血。
树洞内空间狭小,他们凭借着地利和拼死的决心,暂时抵挡住了影卫神出鬼没的攻击,但谁都明白,这不过是饮鸩止渴。他们的体力在飞速消耗,伤势在不断增加,而外面的敌人,显然还有余力。
山猫的猎刀已经卷刃,小石头的石矛上也布满了新的裂痕。两人的呼吸都变得粗重无比,汗水混合着血水,浸湿了衣衫。
“山猫叔……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小石头靠在洞壁,喘着气,声音带着一丝绝望。
山猫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眼神依旧如同磐石般坚定:“只要还有一口气,就别想那么多!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
就在这生死一线的关头,异变再生!
或许是阿树刚才那一声龙魂咆哮的余波尚未完全散去,或许是此地距离腐殖龙蜥的巢穴本就不算太远,那蕴含着古老龙族威严的灵魂波动,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虽然微弱,却依旧引起了某种沉睡存在的细微感应。
又或许是……影卫们动用的阵法力量,以及他们身上那与森林格格不入的深渊气息,触动了这片土地真正“主人”的领域界限。
一股深沉、厚重、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意志,如同缓缓睁开的巨眼,扫过这片区域。
原本疯狂攻击的阴影瞬间凝滞,如同感受到了天敌,迅速缩回,消失不见。
洞外,正准备亲自出手,彻底终结这场狩猎的影卫统领,脸色猛地一变,霍然转头望向森林的某个方向!他手中的罗盘指针正在疯狂跳动,指向了那片栖息着腐殖龙蜥的洼地方向!
一股难以言喻的、如同山岳倾覆般的恐怖威压,正如同潮水般,从那个方向弥漫开来!虽然距离尚远,但那威压中蕴含的古老与强大,让他这等冷血无情的杀戮机器,也感到了一阵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不好!是那头守护兽!它被惊动了!”影卫统领失声惊呼,再也顾不得树洞内的目标,“撤!立刻撤离这片区域!”
命令一下,另外两名影卫没有丝毫犹豫,阵法瞬间解除,三道黑影如同受惊的鼬鼠,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头也不回地向着与威压来源相反的方向仓皇遁去,甚至连残留的气息都来不及彻底抹除。
树洞内,压力骤然一空。
山猫和小石头面面相觑,几乎不敢相信这一切。劫后余生的虚脱感瞬间席卷全身,两人都脱力地瘫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走……走了?”小石头茫然地问。
山猫侧耳倾听了片刻,确认外面再无任何动静,只有那股令人心悸的威压还在远处隐隐传来。他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脸上露出了极度疲惫后的庆幸。
“是森林里的其他东西……吓跑了他们。”
他挣扎着爬到洞口,小心翼翼地向外望去,只见迷雾依旧,但那种被锁定的感觉已经消失。他回头看向昏迷不醒的阿树,以及伤痕累累、几乎虚脱的小石头。
危机暂时解除,但他们都已接近极限。必须立刻处理伤势,然后……尽快离开这里!谁也不知道,那些黑袍人会不会去而复返,或者,那惊醒的“守护兽”,会不会将他们也视为闯入者。
希望的火苗再次摇曳,在更加浓重的黑暗与未知中,艰难地燃烧着。
第三节:荆棘前路与负重而行
树洞内陷入了短暂的死寂,只剩下两人粗重如风箱般的喘息声。劫后余生的庆幸并未持续太久,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疲惫和依旧萦绕不散的危机感。
山猫首先强行振作起来。他撕下相对干净的里衣布料,动作麻利地先为自己肩头的伤口进行了简单的包扎,鲜血很快浸透了布条,但他只是皱了皱眉,哼都没哼一声。随后,他立刻查看小石头的伤势。
小石头的情况也不容乐观,虎口崩裂,手臂肿胀发紫,内腑也被震伤,嘴角还残留着血迹,小脸苍白如纸。
“忍着点。”山猫取出之前收集的、尚未用完的幽铃兰,揉碎后敷在小石头手臂的肿胀处和虎口伤口上。清冽的凉意暂时压下了火辣辣的疼痛。他又喂小石头喝了几口潭水,帮助他顺气。
“我……我没事,山猫叔。”小石头倔强地想要站起来,却双腿一软,又坐了回去。连续的恶战和高度紧张,早已耗尽了这个孩子的体力。
山猫按住他的肩膀,沉声道:“别逞强,抓紧时间休息。我们必须尽快离开。”
他的目光转向依旧昏迷不醒的阿树,眉头紧紧锁住。阿树的情况最为糟糕,强行引动龙魂之力发出灵魂咆哮,无疑是在燃烧本就残破的本源。虽然暂时吓退了影卫,但代价极其惨重。他胸口的龙蜥木心石光泽已经变得极其微弱,其中的能量似乎快要消耗殆尽。
山猫小心地检查了一下阿树的脉搏和呼吸,比之前更加微弱,仿佛随时都会停止。他不敢怠慢,将最后一点碾碎的龙蜥木心石粉末混合花汁,小心翼翼地撬开阿树的牙关,喂了进去。现在,他们只能祈祷这宝物的药性能吊住阿树最后一口气。
处理完伤势,山猫不敢有丝毫停歇。他来到洞口,仔细感知着外界的情况。那股令人心悸的庞大威压似乎正在缓缓平息,但森林并未恢复“正常”。一种更加躁动、更加不安的气息在迷雾中弥漫,仿佛有很多东西被先后惊动,正在暗处窥伺、骚动。
影卫虽然暂时退去,但绝不会放弃。他们就像最耐心的毒蛇,一旦确认那头恐怖守护兽不再构成威胁,必定会卷土重来。而且,下一次,他们的准备只会更加充分。
这里,已经不再是安全的藏身之所。
“我们必须走,立刻。”山猫回到洞内,语气斩钉截铁,“那些黑袍人很可能还会回来,而且这片森林也被惊动了,留在这里就是等死。”
小石头看着气息奄奄的阿树,又看了看自己几乎抬不起来的胳膊,脸上露出了难色:“可是阿树哥……还有我……”
“我背阿树。”山猫毫不犹豫,仿佛在说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你跟着我,尽力跟上。我们需要找一个更隐蔽、距离水源不太远的地方。”
他没有说什么“如果跟不上就自己走”之类的话,因为那毫无意义。在这片绝地,分散行动等同于自杀。他们三个,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要么一起活,要么一起死。
山猫再次用撕碎的布料,将阿树更加牢固地固定在自己后背上。阿树的体重,此刻仿佛重若千钧,不仅压在他的身上,更压在他的心头。他知道,背负着这样一个完全无法行动的伤者,在危机四伏的迷雾森林中跋涉,无异于移动的靶子,生存的希望极其渺茫。
但他没有选择。
小石头挣扎着站起身,捡起那柄布满裂痕、几乎快要散架的石矛,将它当作拐杖,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挺直小小的脊梁:“山猫叔,我……我可以的!”
山猫看着他倔强的样子,心中一阵酸楚,却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跟紧我,注意脚下和周围。”
两人再次踏上了逃亡之路。只是这一次,队伍的气氛更加悲壮,前路也更加迷茫。
山猫背负着阿树,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他不仅要承受额外的重量,还要时刻注意避开可能存在的陷阱、异兽,以及选择相对好走的路径。他的体力消耗极大,汗水如同溪流般从额角滑落,浸湿了衣襟,与伤口的血迹混合在一起。
小石头咬着牙,紧紧跟在后面。每走一步,受伤的手臂和酸软的双腿都传来钻心的疼痛,但他死死忍着,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生怕拖累了山猫。他那源自龙魂的感知力,此刻更多地用来预判脚下是否踏实,以及感应前方是否存在过于强大的能量个体,为山猫规避风险。
森林仿佛永远没有尽头。浓雾遮蔽了一切,方向感在这里毫无意义。山猫只能凭借猎人的本能和对地势的粗略判断,尽量朝着与影卫退去方向相反,且地势似乎略有抬升的区域前进。高处,或许能获得稍好一点的视野,或许能避开一些潜藏在地势低洼处的危险。
沿途,他们看到了更多战斗和骚乱的痕迹。有被巨大力量撕裂的树木,有地面上焦黑的雷击坑(显然是之前双头雷鹫留下的),还有一些形态怪异、散发着恶臭的虫豸尸体。显然,这片森林并不平静,各种强大的存在彼此征伐、狩猎,他们只不过是误入其中的、最弱小的一环。
在一次短暂的休息时(山猫甚至不敢完全停下,只是靠着树干喘息片刻),小石头突然指着侧前方一片相对稀疏的林地,低声道:“山猫叔,那边……好像有水流的声音,很轻。”
山猫凝神细听,果然,在死寂的背景下,隐约有一缕极其细微的潺潺声传来。有水源!这无疑是个好消息!
但他并没有立刻行动,反而更加警惕。水源地,往往是森林中狩猎与反狩猎的核心区域,是危险与机遇并存的地方。
“小心靠近,随时准备撤退。”山猫叮嘱道。
两人调整方向,朝着水声传来的地方小心翼翼摸去。越靠近,水声越清晰,空气中那股湿腥气也浓郁了一些。穿过一片挂满藤蔓的怪树林,眼前出现了一条狭窄的溪流。溪水同样是诡异的暗绿色,但比之前那个水潭的颜色要浅一些,流速也更快。
然而,吸引他们目光的,并非溪流本身,而是溪流对岸的景象。
对岸的土地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紫黑色,与周围灰绿的主色调格格不入。上面生长着一种低矮的、如同荆棘般的植物,这些植物的枝条扭曲,顶端开着一种颜色极其艳丽、花瓣如同鬼脸般的花朵,散发着一种甜腻到令人头晕的香气。
而在那一小片紫黑色土地的中央,赫然插着半截断裂的武器——那是一柄造型奇特的弯刀,刀身布满锈迹,但依稀能看到一些复杂的纹路,材质非金非木,透着一股古老的气息。弯刀旁,还有几块散落的、已经风化严重的碎骨。
“那是……什么?”小石头看着那些鬼脸花,本能地感到不适。
山猫的眼神却猛地一凝,死死盯住了那半截弯刀!作为部族中最有经验的猎人之一,他曾经在部族古老的祭祀之地,见过类似的纹路记载!那并非他们这个时代,甚至并非附近任何已知部族的风格,传说那是属于上一个纪元,某个早已湮灭在历史长河中的、崇拜自然之灵的种族的遗物!
“别过去!”山猫一把拉住想要靠近溪水的小石头,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那片土地,那些花……还有那武器,都很不对劲!这里很可能是一处古老的……诅咒之地或者战场遗迹!”
他能感觉到,那片区域萦绕着一股极其隐晦、却怨毒不散的残念,与阿树身上的诅咒有些类似,但更加古老、驳杂,充满了死寂与疯狂。那些鬼脸花的香气,恐怕带有极强的致幻或者腐蚀毒性。
希望找到的水源旁,却存在着未知的凶险。前行之路,仿佛布满了荆棘,每一步都可能踏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山猫回头看了看背上呼吸微弱的阿树,又看了看疲惫不堪、眼中带着恐惧与依赖的小石头,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无力感。
还能去哪里?还能坚持多久?
他沉默地解下果壳水壶,从流速较快的溪流中小心地取水,目光却始终警惕地扫视着对岸那妖艳而致命的鬼脸花。
补充了水分,稍事休息后,队伍再次启程,绕开了那片不祥的诅咒之地,继续向着未知的、仿佛永无止境的迷雾深处跋涉。
背影踉跄,却依旧坚定。
因为他们别无选择。
【感谢大家的支持与陪伴,你们的每一次阅读、礼物和催更,都是我在迷雾中前行的光。故事还在继续,命运之网正在收拢,让我们一起期待下一章的波澜。】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