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到底该怎么办?”人群再次陷入了焦躁。
阿树的目光,在巨大的神木和昏迷的阿木之间来回移动。一个大胆的、近乎疯狂的念头,在他的脑海中慢慢成形。
阿木是神木之裔,他的生命与神木紧密相连。叶符,就是他们之间联系的桥梁。现在,叶符碎了,桥梁断了。但是,阿木还活着,他的生命本质,依然与神木同源。
“桑伯,”阿树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您说,‘伴生之心’在神木最核心、最安全的地方。那……有没有可能,阿木……能够感受到它的存在?”
这个问题,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桑伯的眼中爆发出惊人的亮光,他死死地盯着阿树,嘴唇哆嗦着:“你的意思是……”
“我不知道这是否可行。”阿树的声音异常坚定,“但这是我们唯一的办法了。阿木是神木的一部分,现在神木濒死,他也濒死。他们的生命状态,是同步的。或许,如果我们能将阿木带到神木的核心,用他的生命去感应神木的生命,就能找到那个‘伴生之心’!”
这无疑是一场豪赌。他们没有任何依据,全凭一个虚无缥缈的猜测。而且,如何进入神木的“核心”?这棵树的树干如此巨大,实心无疑,难道要像蚂蚁一样,在树干里打洞吗?
“神木……有入口。”就在这时,一个虚弱但清晰的声音,从木架上传来。
众人猛地回头,只见阿木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如纸,但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却闪烁着一丝微弱的光。
“阿木!你醒了!”阿树惊喜交加,立刻扑到木架边。
“哥……”阿木的嘴唇动了动,声音轻得像羽毛,“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我梦见……我变成了一片叶子,飘进了神木的身体里……那里……很黑,很冷……但是,在最深的地方,我看到了……一点光……”
“一点光?”阿树的心跳瞬间加速,“是什么样的光?”
“很温暖……像……像心跳一样,在一下一下地……搏动。”阿木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显然,仅仅是回忆这些,就消耗了他巨大的精力。
“入口……在树根,阿木的眼睛缓缓闭上,再次陷入了昏迷,但他的嘴角,却似乎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微笑。
他用自己的最后一点意识,为山寨,为神木,指明了一条生路。
“石门……在树根
那里,盘根错节,布满了粗壮的、如同巨蟒般的树根,与山岩融为一体,上面爬满了厚厚的、墨绿色的藤蔓,看起来根本不像有入口的样子。
但是,阿木不会骗他们。
“岩叔!所有人!”阿树的声音响彻山谷,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清理藤蔓!找石门!无论用什么方法,把神木根部的所有藤蔓都给我清理干净!”
希望,如同在绝壁上顽强生长的野草,在所有人的心中重新破土而出。他们不再犹豫,不再绝望。在岩叔的带领下,猎人们拿出砍刀,妇人们用手去撕扯,就连一些受伤不重的年轻人,也加入了进来。
他们用最原始、最笨拙的方式,与那些坚韧的藤蔓搏斗。刀砍在藤蔓上,只能留下浅浅的白痕,用手去扯,藤蔓上粗糙的倒刺会划破手掌,鲜血淋漓。但没有一个人叫苦,没有一个人退缩。他们的眼中,只有那片被藤蔓覆盖的、象征着希望的树根。
阿树则站在一旁,紧紧盯着木架上的阿木。他知道,找到入口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有更多未知的危险在等待着他们。但此刻,他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信心。
因为,他的弟弟,黑山寨的少主,已经用他的方式,参与了这场战斗。他们不再是孤军奋战。
#### 第三节:根下的世界
这是一个浩大而艰苦的工程。
神木根部的藤蔓,仿佛也沾染了神木的生命力,坚韧得超乎想象。它们粗如儿臂,表面覆盖着一层蜡质,刀砍上去会滑开,只有用最锋利的猎刀,对准同一个地方,反复劈砍,才能一点一点地将其斩断。
时间在汗水与鲜血的流淌中缓缓逝去。从清晨到正午,再到夕阳西下,山谷中只剩下“噼啪”的砍伐声和人们沉重的喘息声。没有人休息,没有人喊饿,支撑着他们的,是心中那团不灭的希望之火。
阿树一直守在阿木身边,不断地用湿润的布巾擦拭着弟弟的额头,给他喂上一点点生泉中仅剩的、带着微弱生命气息的泉水。他看着族人们一个个累得脱力,手上、身上满是伤痕,心中既感动又愧疚。
他知道,这一切的根源,都是因为那个来自外界的敌人。谢阎带给他们的,不仅仅是物质上的摧毁,更是精神上的折磨与考验。
终于,在黄昏时分,当最后一根粗壮的藤蔓被岩叔用尽全力一刀两断时,一个被完全隐藏起来的、奇异的景象,展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神木最粗壮的主根,与山体连接的地方,竟然真的有一扇门!
那是一扇由不知名青石雕琢而成的石门,大约两人高,一人宽。石门的表面,并非光滑平整,而是雕刻着极其繁复而古老的纹路。那些纹路,既像盘绕的藤蔓,又像流淌的溪水,更像是星辰运行的轨迹,彼此交织,构成了一幅玄奥无比的图案。在图案的中央,是一个凹槽,形状与……破碎的叶符,惊人地相似。
石门与山岩、树根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如果不是阿木的指引,就算他们把这里的藤蔓清理一百遍,也未必能发现这扇门的存在。
“门……真的是门!”一个年轻的猎人激动地喊道,声音都变了调。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敬畏地望着这扇神秘的石门。它静静地矗立在那里,仿佛已经等待了千万年,散发着一种古老而庄严的气息。
“怎么打开?”岩叔走上前,用手推了推石门,石门纹丝不动,仿佛与整座山连为一体。
阿树的目光,落在了石门中央那个叶符形状的凹槽上。他心中一动,从怀中取出了那块用布包好的、叶符破碎后留下的翠绿粉末。
“哥,小心……”桑伯在旁边提醒道,“这可能是神木最后的禁制,万一……”
“没有万一了,桑伯。”阿树摇了摇头,眼神坚定,“我们已经没有退路。阿木用他的意识为我们找到了这里,现在,该轮到我们了。”
他走到石门前,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翠绿粉末,小心翼翼地倒进了那个凹槽之中。
奇迹发生了。
当那些粉末接触到凹槽的瞬间,它们仿佛被赋予了生命,瞬间流动起来,自动填补了凹槽的每一个角落。紧接着,整个石门上的古老纹路,逐一亮起了柔和的、如同萤火般的翠绿色光芒。光芒从凹槽开始,沿着那些玄奥的轨迹迅速蔓延,很快,整扇石门都变成了一片流光溢彩的画卷。
“嗡——”
一声低沉的、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轰鸣声响起。石门开始剧烈地震动起来,然后,在一阵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中,缓缓地向内开启。
一股比外界更加浓郁、更加纯粹的衰败气息,从门后扑面而来,其中还夹杂着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温暖的生命搏动。
“阿木说得没错……里面有光……”阿树喃喃自语。
石门后面,是一个深邃的、向下延伸的通道。通道的墙壁,并非人工开凿,而是由神木的树根与山岩自然缠绕而成,形成了一个螺旋向下的阶梯。墙壁上,点缀着一些散发着微光的苔藓,提供了昏暗的照明。
“我先进去。”阿树没有丝毫犹豫,他回头对岩叔和桑伯说道,“你们在外面守着,照顾好阿木。如果我一刻钟内没有出来,就立刻封死石门,带领族人离开这里,去远方寻找新的家园。”
“胡说!”岩叔瞪大了眼睛,“要进一起进!要死一起死!我岩叔的命,是黑山寨给的,不是自己的!”
“对!我们一起进去!”周围的猎人们也纷纷附和。
阿树看着这些朴实的、脸上还带着伤痕的族人,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知道,他无法拒绝他们。
“好。”他点了点头,“那大家听我指挥。岩叔,你带几个人走在最前面,注意警戒。桑伯,您在中间,照顾好阿木。其他人,跟在后面,保持警惕,我们不知道
众人迅速列队,抬着阿木的木架,小心翼翼地踏入了这个根下的世界。
通道比想象中要长,也比想象中要稳定。他们螺旋向下,仿佛正在走向大地的心脏。空气越来越冷,衰败的气息也越来越重,但那丝微弱的生命搏动,却也随之变得清晰了一些,像是在黑暗中为他们指引方向的灯塔。
大约向下走了百米之后,前方豁然开朗。
他们来到了一个巨大的、令人叹为观止的地下空洞之中。
这个空洞的穹顶,是无数粗壮的神木树根交织而成,如同一个巨大的、倒悬的鸟巢。而空洞的中央,赫然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的地底裂谷。裂谷中,漆黑一片,深不见底,仿佛连接着地狱。
而连接着他们脚下的平台与裂谷对岸的,是一座由纯粹的生命能量凝聚而成的、半透明的翡翠色桥梁。桥梁的光芒,此刻已经非常黯淡,仿佛随时都会消散。
更让所有人震惊的是,在裂谷对岸,一座由白色水晶构成的小小祭坛上,正悬浮着一颗拳头大小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光球。
那光球,如同一个初生的婴儿,安静地沉睡着。它的光芒并不刺眼,却蕴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纯粹到极致的生命气息。每一次明暗的交替,都像是一次平稳而有力的心跳。
那股温暖的生命搏动,正是从这里传来。
“伴生之心!”桑伯失声惊呼,眼中充满了狂热与敬畏。
然而,他们的喜悦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他们看到了,在那座水晶祭坛的周围,盘踞着几个身影。
那不是人。
它们的身形,与人类相似,但全身覆盖着干枯的、如同树皮般的皮肤,关节处长着尖锐的骨刺。它们的头部没有五官,只有一张巨大的、布满利齿的裂口。它们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仿佛是守护祭坛的雕像,但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充满了怨毒与死寂的气息,却让人不寒而栗。
“是……守卫……”阿木虚弱的声音再次响起,他已经被人抬到了队伍的前方,正艰难地睁开眼睛,望着对岸,“古籍中……提到过……神木在孕育‘伴生之心’时,会……会吸引来……‘寂灭的残响’……它们是……大寂灭时代的产物……以……吞噬生命为生……”
话音未落,那几个如同雕像般的身影,仿佛被他们的到来所惊动,齐齐地“活”了过来。它们猛地抬起头,虽然没有眼睛,但所有的“头颅”都精准地锁定了阿树一行人。
“吼——!”
一声不似任何生物能发出的、充满了饥渴与愤怒的咆哮,从它们那张巨大的裂口中爆发出来,整个地下空洞都为之震颤。
它们动了。四肢着地,如同捕食的猎豹,带着一阵腥风,朝着那座生命之桥,猛扑了过来!
希望,就在眼前。但通往希望的道路,却由最致命的死亡所守护。
阿树握紧了手中的猎刀,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而锐利。他看了一眼身后的族人,看了一眼昏迷的阿木,然后,将目光死死地锁定在那些扑面而来的怪物身上。
“岩叔!准备战斗!”他的声音,在巨大的咆哮声中,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为了阿木!为了神木!为了黑山寨!”
一场在神木根下,为了夺取“轮回之种”的血战,正式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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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