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障……”他低语,声音微弱却如金石坠地,“三百年洞庭水……也洗不清尔等罪业!今日便再送你一程……尘归尘,土归土!”
随着他最后一个“土”字吐出,那九条青铜锁链骤然绷紧,链身古篆爆发出刺目的金光!
“九兽噬邪,封天绝地!” 玄鉴用尽最后气力,双手猛地一合,捏出一个玄奥古印。
“吼——!”九颗兽首仿佛活了过来,同时发出震慑神魂的咆哮。锁链骤然收缩!
恐怖的力量在院中爆发。
血蛟那坚逾精钢的独角,在一声令人心悸的脆响中,被一颗狴犴兽首生生绞断!紧接着,那庞大的蛟躯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拧转!鳞甲、筋膜、骨骼……在九道足以撕裂空间的沛然巨力下,寸寸崩解!如同一个被过度充气的皮囊,血蛟分身连最后的哀嚎都未能发出,便在“嘭”的一声闷响中,炸裂成漫天血雾!
碎骨如雨,肉糜似霰,混合着浓稠腥臭的妖血,被暴雨狠狠砸落在地,瞬间将半个院落染成一片猩红泥泞。只有那根断掉的独角,裹着几片残鳞,叮当一声滚落在茶心脚边。
九道青铜锁链完成了使命,金光敛去,古篆黯淡,沾染着血珠与碎肉,缓缓缩回玄鉴那白骨森然、血肉模糊的后背。锁链没入骨肉时发出的“滋啦”声,听得人头皮发麻。玄鉴身体猛地一颤,仿佛所有支撑被瞬间抽空,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摔在血水泥泞之中,再无动静。
“玄鉴——!”茶心肝胆俱裂,扑到玄鉴身边。入手冰凉,只有一丝微弱到几近于无的脉搏,证明这具残破的身躯里还残存着一缕生气。那后背的伤口深可见骨,血肉模糊一片,被雨水冲刷着,翻卷的皮肉下,甚至能看到一点森白的脊椎骨。
悲愤如毒藤缠绕心脏。她猛地抬头,血红的双眼死死盯住那漫天尚未落定的血雾。就在此时,一滴格外粘稠、闪烁着妖异乌光的蛟血,竟未被暴雨冲刷消散,反而如同活物般,自半空向她眉心疾射而来!
“嗡!”
腰间茶则无风自鸣,冰凉的触感让茶心瞬间清醒。她几乎是本能地将手中青铜茶则迎向那滴妖血——正是第二卷试炼所得的关键茶器!
“啪嗒。”
那滴蕴含血蛟最后残魂怨念的精血,不偏不倚落在茶则平滑的匙面上。
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乌黑的妖血并未散开流淌,反而像被无形的笔锋牵引,在茶则表面疯狂蠕动、勾勒!瞬息之间,一行扭曲狰狞、仿佛由无数细小血鳞拼凑而成的暗红色古篆,在青铜匙面上清晰显现:
三日后,取尔壶灵!
血淋淋的诅咒,带着刺骨的阴寒,顺着茶则直透茶心手心,如同毒蛇钻入骨髓!
“三日……壶灵……”茶心浑身冰冷,握着茶则的手微微颤抖。这哪里是预言?分明是阎王的催命符!她猛地抬头,涤尘佩灼热滚烫,壶灵之力在体内躁动不安,仿佛被这诅咒引动。
就在她心神剧震之际,一股更深的寒意陡然从脚底窜上脊梁。
院墙之外,血雨滂沱的黑暗中。
一点、两点、三点……数十点、上百点幽绿色的光芒,如同鬼火般次第亮起!密密麻麻,层层叠叠,无声无息地漂浮在雨幕深处,死死锁定了院中仅存的三人。
每一颗绿芒,都是一只冰冷的、毫无感情的复眼!
百妖围铺,窥伺在侧。血蛟虽灭,死咒已临。三日之期,如同悬顶之剑,寒光映照着玄鉴苍白如纸的脸,也映照着茶心眼中燃起的、不屈的决绝火焰。涤尘轩的屋檐在风雨中呜咽,仿佛在为这血色长夜奏响挽歌,也为即将到来的滔天巨浪敲响了第一声警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