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又说:“那个拐弯处,前几天就有人说不对劲,村东头的老王晚上路过,说听见有人在哭,哭的声音细细的,像个女的,他吓得赶紧跑了,没想到你们俩也撞见了。明天我再去张婶那儿问问,看看要不要给你们俩做场法事,消消灾。”
我和陈凯点点头,都没说话,心里的恐惧还没过去。那天晚上,我和陈凯挤在一张床上,灯开了一夜,我一夜没睡,总觉得窗外有脚步声,“沙沙”的,像有人穿着软底鞋在走,偶尔还能听见伞面被风吹动的声音,“哗啦哗啦”的,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楚,好像就在窗户底下。陈凯也没睡好,翻来覆去的,时不时还会惊醒,抓着我的手,声音发颤:“娟儿,你听见没?好像有声音。”
我只能拍着他的背,安慰他说:“是风吹的,没事,有桃木片呢,别怕。”可我自己心里也慌得厉害,眼睛死死盯着窗帘,生怕下一秒就会有红色的影子出现在窗帘上。
第二天早上,天刚亮,外面传来鸡叫声,陈凯就从床上爬起来,说要去那个拐弯处看看。我本来不想去,可心里又好奇,也想知道昨晚到底是不是幻觉,最后还是跟着去了。我们骑着电动车,沿着昨天的路往那个拐弯处走,路上没什么人,只有早起的村民在地里干活,看见我们,还笑着打招呼,可我没心思回应,心里一直发紧。
快到拐弯处的时候,我下意识地抓紧了陈凯的衣服,脸贴在他的后背上,不敢往前看。转过那个弯,我一下子就愣住了——路边的土坡上,真的多了座新坟。
坟是用新土堆的,土还是湿润的,颜色比周围的土深很多,还没来得及立碑,上面插着几根香,香已经燃尽了,只剩下黑色的香灰,散落在新土上。坟前放着个竹篮子,篮子是旧的,边缘都磨破了,里面有几个苹果,苹果已经有点蔫了,还有一把红色的伞,就放在篮子旁边,红得像血,伞面有点脏,沾了些泥土,跟我昨晚看见的一模一样。
“这……这啥时候多的坟啊?我们昨天下午过来的时候,还没有呢。”陈凯的声音发颤,停下车,脚踩在地上,都有点站不稳,眼睛死死盯着那把红伞。
我也懵了,看着那把红伞,浑身的血好像都冻住了,手脚冰凉。昨晚我看见的,难道是这坟里的人?她为什么会撑着伞站在路边?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这时候,旁边地里干活的王大爷走了过来,他手里拿着锄头,看见我们盯着新坟看,叹了口气,脸上带着惋惜:“你们也看见这坟了?这是前几天刚埋的,是邻村李家的姑娘,叫李红,才二十三岁,多好的姑娘啊,可惜了。”
“她……她怎么了?”我指着坟前的红伞,声音发哑,不敢大声说话,怕惊扰了什么。
王大爷放下锄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骑电动车路过这儿的时候,被一辆大货车撞了,货车跑了,她当场就没了。后来她家人找了半天,才在玉米地里找到她,那把红伞就在她旁边,还好好的,没坏。”
“那……那把红伞是她的?”我又问,心脏跳得更快了。
王大爷点点头,眼神里满是惋惜:“是啊,她生前最喜欢这把红伞,是她男朋友送的,她走到哪儿都带着。她家人说,让她走的时候也带着这把伞,路上能遮遮风挡挡雨。听说她出事那天,天有点阴,她就撑着这把伞出门,没想到……”他说着,又叹了口气,摇着头走回地里干活了。
我和陈凯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恐惧。原来我昨晚看见的,真的是李红的魂魄。陈凯抓紧我的手,他的手也冰凉,声音发颤:“走,赶紧回家,以后再也别走这条路了,绕远路也行。”
我们骑着电动车往回走,我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新坟,红伞在风里飘着,像个红色的影子,站在路边,好像还在看着我们。回到家,我把昨晚看见的细节跟婆婆说了,婆婆听完,赶紧去了张婶家,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些黄纸和香,说要去给李红烧点纸钱,让她安心走,别再留恋阳间了。
下午的时候,婆婆去了那个拐弯处,烧了纸钱,还说了些安慰的话。从那以后,再也没人说在晚上看见过红伞,那个拐弯处也恢复了平静,只有那座新坟,还有那把红伞,静静地待在路边,提醒着路过的人,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悲剧。
只是我每次路过,还是会忍不住加快速度,不敢多看一眼那把红伞,也不敢多想那个晚上的事。有一次,我白天路过,看见李红的家人在坟前立了块碑,碑上刻着她的名字和照片,照片里的她笑得很灿烂,手里拿着一把红色的伞,跟我那晚看见的一模一样。
后来,村里给那条小路装了路灯,晚上也亮堂堂的,可我还是不敢在晚上走那条路。有时候,我会梦见自己在那条乡间小路上,看见一把红伞,伞下的人慢慢转过身,脸是模糊的,只有一把红伞,红得像血,她对着我笑,声音细细的:“姐姐,你能帮我找找我的男朋友吗?我还没跟他说再见呢……”
每次从梦里惊醒,我都会浑身是汗,看着手腕上的桃木片,心里久久不能平静。我知道,李红只是有未了的心愿,才会在夜里出来,可我还是害怕,害怕再看见那把红伞,害怕再听见她的声音。
现在,那个拐弯处的新坟已经长了些草,那把红伞也慢慢褪了色,不像以前那么艳了,可我每次路过,还是会想起那个晚上,想起那把红伞,想起那个站在路边的身影,心里总会泛起一阵寒意,提醒着我,有些东西,即使看不见,也真实存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