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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临死前的测量(2 / 2)

退烧药是粉色的液体,抽进针管时,我发现针管里有根头发,很长,黑亮亮的,发尾有点卷,不是我的——我留的是齐肩短发。

拿着输液盘走到203门口,病房里静悄悄的,没了刚才的喘息声。我推开门,热气依然很重,却没了那股腥甜的汗味,换成了股淡淡的消毒水味,像刚有人来消毒过。

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枕头摆得端正,仿佛没人躺过。床头柜上的搪瓷碗空了,药渣被倒干净了,豁口处沾着点白色的粉末,像骨灰。

“人呢?”我愣在原地,输液盘差点脱手,金属杆撞在门框上,发出“哐当”一声响。

“找什么呢?”护士长走了进来,手里拿着本病历夹,封面是蓝色的,边角有点磨损,“203的病人早上五点多没了,家属刚联系上,说是在赶来的路上,正在办死亡证明。”

“没了?”我的声音劈了,像被撕裂的纸,“我早上六点还来测血压……”

护士长翻开病历夹,纸页翻动的“沙沙”声在空病房里格外清晰。“不可能,”她指着死亡时间那一栏,黑色的钢笔字写得很清楚,“凌晨四点十五分,心跳骤停。当时值班的小李守着的,抢救了半小时,电击都做了,没救回来。”

我盯着那张病床,被单上的汗渍还在,像幅抽象的画,颜色深得发黑。突然注意到枕头底下露出点暗红色的布,伸手一拽,竟是条女人的围巾,羊毛的,很厚,沾着些黑色的污渍,凑近一闻,一股浓烈的中药味里,混着点铁锈味——和早上闻到的一模一样。围巾的边缘有个破洞,像是被什么东西撕开的,露出里面的毛线,白森森的。

“这是……”

“死者的遗物。”护士长接过围巾,放进黄色的医疗垃圾袋,袋子发出“窸窣”的声响,“家属刚才在电话里说,她总戴着这条围巾,哪怕天热也不摘,说是她妈给织的。对了,她有先天性心脏病史,你测不到脉搏很正常,可能当时已经……”

护士长没说下去,但我明白她的意思。后背的冷汗瞬间浸透了白大褂,贴在皮肤上凉得刺骨,像敷了块冰。早上女人抓我的那一下,她冰凉的皮肤,她那句“我早就没脉了”,还有她瞳孔里飞速转动的吊扇——病房里的吊扇明明是坏的,叶片早就卡住了,上面落满了灰,根本转不了,我昨天查房时还注意到了,当时还想着报维修。

“小李呢?”我抓住护士长的胳膊,指节发白,用力得她“哎哟”叫了一声,“我要问她!”

小李在护士站写记录,她的眼圈发黑,像是没睡好。看见我进来,她手里的笔“啪嗒”掉在桌上,脸色白得像纸。“203那床邪门得很,”她往四周看了看,声音压得像蚊子叫,“抢救的时候,她的眼睛一直睁着,明明心电监护都成直线了,我总觉得她在看我,那眼神,直勾勾的,像要把我吸进去。还有,她的手攥得死紧,掰了半天才掰开,手心捏着根头发,黑长的,不是她的,她是短发。”

我的心沉到了底。低头看自己的手腕,早上被她掐过的地方,赫然印着四个青紫色的指印,圆圆的,像戴了个镯子,颜色深得发黑,像是中毒了。

那天下午,我去203病房消毒,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亮斑,灰尘在光里跳舞。收拾床头柜时,指尖碰到个硬东西,从抽屉缝里抠出来一看,是枚银戒指,上面刻着个“兰”字,内侧沾着点暗红色的东西,已经干了,刮了刮,像干涸的血。

戒指塞进垃圾袋的瞬间,我听见身后传来“嗬嗬”的声响,像有人在笑,又像在哭。猛地回头,病房空空荡荡,只有墙角的扫帚倒在地上,竹枝散开,像只手。吊扇的叶片在轻轻晃,明明没插电,却转得越来越快,风声里夹杂着女人的声音,细细的,像根线,缠在我耳朵上:

“我的围巾……”

我冲出病房,撞在刚进来的护工身上。她推着清洁车,车里的消毒液桶晃了晃,液体溅出来,在地上画出弯弯曲曲的线,像血。护工的脸很白,嘴唇哆嗦着:“你也听见了?刚才我在门口,听见里面有人说话,说要找围巾……”

“你看见人了?”我的声音发颤。

护工摇摇头,又点点头,手指着203的门:“没看见人,但我看见床上有个人形,盖着被子,就像……就像你早上进去时那样。”

护工还在说什么,我已经听不清了。走廊尽头的窗户开着,风灌进来,吹得白大褂的下摆猎猎作响。203的门在我身后缓缓合上,“咔哒”一声轻响,像有人从里面锁上了。锁芯转动的声音很清晰,“咔啦咔啦”的,像骨头在响。

后来我再也没去过203病房,听说那间房一直空着,没人敢住。有次夜班,王芳说她看见里面亮着灯,透过门缝能看见个女人的影子,坐在床上,手里织着围巾,红色的线在昏黄的光里绕来绕去,像血在流。

上周整理旧物,翻出副橡胶手套,是那天测血压时戴的。右手的食指处有个小小的破洞,边缘沾着点黑色的污渍,像干涸的血。我盯着那个破洞,突然想起早上给女人测血压时,她的指甲好像划过手套——原来那时,她的指尖早就透过破洞,碰到了我的皮肤,那冰凉的触感,不是皮肤,像碰了块冰,带着股腥味。

手套被我扔进垃圾桶的当晚,我做了个梦。梦见自己站在203病房,女人躺在床上,冲我笑,嘴里的黑牙更明显了,手里举着条红色的围巾。“帮我戴上,”她说,声音黏糊糊的,像含着血,“我好冷……”

围巾缠上脖子时,我听见自己的脉搏在耳边跳,“咚咚”的,越来越慢,最后变成了监护仪的长鸣,尖锐,刺耳,像在哭。女人的手抓住我的手腕,这次我看清了,她的指甲缝里不是黑泥,是血,新鲜的,顺着我的胳膊往下流,滴在地上,汇成了条小溪。

惊醒时,窗外的天刚蒙蒙亮,像极了那个去测血压的早晨。摸了摸脖子,皮肤冰凉,仿佛真的围过条浸了汗的围巾。低头看手腕,那四个青紫色的指印,不知何时又浮现出来,在晨光里泛着青黑,像四块没化的冰,摸上去,冰凉刺骨。

第二天去医院,路过203病房,门开着条缝。我往里瞥了一眼,床上躺着个病人,盖着厚被,即使在夏天,也盖得严严实实。她的头发湿哒哒地贴在脸上,看见我,嘴角咧开个笑,露出颗发黑的牙。

“测血压吗?”她的声音像砂纸磨木头,“我早就没脉了。”

我转身就跑,听见身后传来“咚”的一声,像有人从床上摔了下来,接着是“嗬嗬”的笑声,越来越近,带着股腥甜的汗味,追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