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听到她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的声音,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仿佛每一步都踏在我的神经上。
我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脑海里不断回放着傍晚发生的那一幕。
那女人的模样、堂姐倒影的诡异笑容,如同噩梦的碎片,在我的脑海中不断闪现。不知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在梦里,我又回到了那条土路。
还是那辆电动车,车筐里的冰棍已经完全融化,粉红色的液体顺着车筐边缘滴落在地上。
我骑着车,却感觉后座异常沉重,回头一看,竟然是那个水沟里的女人,她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上,正咧着嘴对我笑,嘴里不断涌出黑色的污水。
“还我……还我……”她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从深深的水底传来。
我惊恐地想要加速,却发现电动车的轮子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了,动弹不得。
这时,一群乌鸦从天空中飞过,它们的爪子上都系着褪色的红绳,嘴里发出“呱呱”的叫声,那声音仿佛是一种诅咒。
其中一只乌鸦俯冲而下,它的喙间叼着堂姐的银十字架吊坠,吊坠上不断渗出黑色的黏液,滴落在我的脸上,冰冷刺骨。
我拼命地挣扎,想要摆脱这噩梦般的场景。
突然,我听到了堂姐的呼喊声:“小满!快跑!”我抬头望去,只见堂姐站在不远处的坡顶,她的身后是一片扭曲的黑暗,正不断地蔓延开来。
我用尽全身力气,终于挣脱了电动车,朝着堂姐的方向跑去。可每跑一步,那黑暗就离我更近一些,仿佛要将我吞噬。
就在我快要跑到堂姐身边的时候,她突然消失了。我四处张望,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房间。房间里摆满了镜子,每一面镜子里都映出我的模样,可仔细一看,却又都有些不同。有的镜子里,我的脸上爬满了黑色的藤蔓;有的镜子里,我的眼睛变成了空洞,不断流淌出黑色的液体。
我惊恐地在镜子之间穿梭,想要找到出去的路。
突然,我在一面巨大的镜子前停了下来。
镜子里的我身后,出现了堂姐的倒影。她穿着湿透的碎花裙,脚踝上系着浸血的红绳,正缓缓地抬起头,对着我露出那熟悉而又诡异的微笑。
“该去还债了……”她的声音从镜子里传出,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我想要转身逃跑,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定在了原地。
这时,所有镜子里的影像开始疯狂地扭曲,那些恐怖的画面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似乎要将我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当晚我又梦见那辆电动车。
这次我坐在后座,堂姐在前面疯狂踩踏板,车灯照亮前方扭曲的柏油路。
路面积水倒映出无数个我们,每个倒影都在做不同的事:有的在笑,有的在哭,最远处那个倒影正从车窗缓缓爬出。
惊醒时堂姐正在梳头,梳齿间缠绕着几根银白发丝。
她望向窗外,晨光将她侧脸勾勒得如纸般苍白。见我醒来,她只是默默起身,把窗帘拉得更紧。
“堂姐,昨晚……”我话未出口,她便抬手制止,眼神中满是恐惧与疲惫。
早餐时,堂弟一直低着头,粥在碗里被搅得稀烂,却一口未动。母亲似乎察觉到气氛不对,却也没多问。
午后,堂姐把我和堂弟叫到柴房。她从床底拖出一个老旧木盒,打开后,里面是些泛黄照片和一本日记。照片上是个年轻女人,眉眼与堂姐有几分相似。日记纸张脆黄,字迹歪扭,写着一个女人被爱人背叛,怀着身孕投水自尽的事。日期正是多年前的那天,与我们遇见水沟女人的日子重合。
“这女人是咱远方表姑,当年她死后,村里就开始怪事不断。”堂姐声音颤抖,“我一直觉得她的死有隐情,所以才带着你们去那水沟附近,没想到……”
我们三人围坐在木盒旁,空气仿佛凝固。
堂弟嘴唇颤抖着问:“那她为什么找上我们?”堂姐深吸一口气,翻开日记的最后几页,上面画着一些奇怪符号,旁边写着模糊的字句,像是某种古老诅咒的描述。
“可能是因为我们无意间触发了什么。”堂姐眉头紧锁,“也许她觉得我们和当年的事有关,或者只是单纯想找替身。”
我心中一阵寒意,想起梦中那女人的凄厉叫声和堂姐倒影的诡异笑容。难道我们真的被一个冤魂缠上了?
为了弄清楚真相,我们决定去村里最年长的太婆那里打听。太婆住在村子尽头的老屋里,屋子被爬满青苔的围墙环绕。我们敲响那扇破旧的木门,许久,太婆才拄着拐杖缓缓打开门。
看到我们,太婆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得知来意后,她把我们让进屋里。屋里弥漫着一股陈旧腐朽的味道,墙上挂着一些褪色的神像画。
太婆坐在摇椅上,缓缓讲述起那段尘封往事。原来当年表姑的爱人是村里一个恶霸,他为了钱财抛弃表姑,表姑去理论时,被恶霸推进水沟溺亡,还被污蔑为自杀。表姑怨气难消,一直徘徊在村子附近。
太婆说完,重重叹了口气:“这么多年来,时不时就有怪事发生,可谁也拿她没办法。”我们焦急地问有没有破解办法,太婆沉思片刻,从里屋拿出一个包裹。
打开包裹,里面是一些草药、朱砂和一面刻着符文的铜镜。太婆说,要在事发地摆上祭品,用草药熬成的水洒在周围,再用朱砂在铜镜上画出表姑生辰,在午夜十二点,对着水沟念动咒语,或许能平息她的怨气。
夜幕降临,我们带着东西来到水沟边。月光洒在水面,泛着幽冷光芒。堂姐摆好祭品,我和堂弟按照太婆指示,用草药水洒在四周。当午夜钟声敲响,堂姐拿起铜镜,手却止不住颤抖。
“一定要成功啊……”堂弟低声念叨。堂姐深吸一口气,开始念动咒语。咒语声在寂静夜里回荡,水面渐渐泛起涟漪,比上次更加汹涌。突然,一个身影从水中缓缓升起,正是那水沟女人。
女人面容狰狞,眼中满是怨毒。她伸出双手,指甲如利刃般朝我们抓来。堂姐惊恐万分,但仍紧紧握着铜镜,继续念咒。
随着咒语声,铜镜上的朱砂符文发出微弱光芒。光芒越来越强,映照在女人身上。她痛苦地扭曲着身体,发出凄厉惨叫。
我们三人都被这场景吓得动弹不得,可求生欲望让我们坚守着。突然,女人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吼声,随后缓缓消散,水面恢复平静。
铜镜光芒渐弱,我们瘫倒在地,汗水湿透衣衫。第二天,村里阳光明媚,仿佛一切诡异都未曾发生。
从那以后,堂姐脖子上不再佩戴那银质十字架吊坠,她说那吊坠像是有种神秘的牵引,会让我们再度陷入危险。我们的生活逐渐回归正轨,堂弟不再被噩梦纠缠,也能像从前一样活蹦乱跳。而我,也终于能在每个夜晚安心入睡,不再惧怕黑暗中会突然浮现那道诡异的笑容。
堂姐对这些灵异之事仍心有余悸,但也因此对生命和命运有了更深的感悟。她开始热衷于参加各种志愿活动,帮助村里那些孤寡老人和留守儿童,仿佛想用这些善举,驱散曾经笼罩在心头的阴霾。
我和堂弟在学习上也更加努力,每当遇到困难想要放弃时,就会想起那次惊心动魄的经历。我们明白,比起曾直面的恐惧,学习上的难题根本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