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奶奶的梳子...”母亲不知什么时候从背后抱住父亲,父亲这才发现,母亲脖颈处浮出一块青紫色的淤痕,看着怪渗人的。
“那梳子本该随棺材入土的。”母亲一边说着,手指一边抚过梳齿。
父亲突然看见梳齿间卡着一片干枯的指甲盖,像是从死人手上掉下来的,他差点没吐出来。
后半夜,父亲刚迷糊着,就被井台传来的抓挠声惊醒。
他披上衣服,走到院子里,月光下,井水倒映着一个穿月白衫子的女人,正对着水面慢悠悠地梳理头发。
她的发梢滴着黑水,每滴水珠落地,竟化作一只只血红色的蜘蛛,在地上乱爬,父亲看得头皮发麻。
中元节那晚,月亮又大又圆,却透着股说不出的阴森。
父亲咬了咬牙,把那捆棉絮和梳子一股脑儿地扔进了灶膛。
火苗“轰”地一下蹿起老高,映出一个佝偻的人影蹲在房梁上。那人影突然开口说话了,声音就像是从深深的井底传出来的,又闷又哑:“没烧透啊...”
父亲一听,火冒三丈,抄起火钳就想打。
就在这时,母亲突然冲进火场,头发在热浪中狂舞,发梢还缠着缕缕银丝。
“娘,我给您梳头...”母亲一边说着,手一边伸向灶膛。
父亲眼睁睁地看着母亲的指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就像被什么邪恶的东西侵蚀了一样。
在火光中,棉絮裹着梳子突然腾空而起。父亲这才看清,那些棉絮里裹着的根本不是棉花,而是细如发丝的惨白骨头,在火光中闪烁着诡异的光,他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祠堂的地窖里,点着三十六盏长明灯,灯光昏黄,影影绰绰的。父亲举着火把,小心翼翼地走进地窖。
他发现二十三盏灯下,都摆着双生槐的枯枝,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邪气。
最里间的铁笼里,蜷缩着一个浑身长满鱼鳞的女人,正对着虚空不停地梳头,嘴里还念念有词。
“该还债了。”女人的声音就像生锈的铰链,“嘎吱嘎吱”地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父亲突然想起奶奶临终前塞给他的桃木簪,此刻正插在女人的发髻上。
簪头的红宝石不知什么时候裂开了,露出里面半张腐烂的人脸,父亲差点被吓得昏过去。
就在这时,地窖突然剧烈震动起来,二十三盏灯“噗”地一下同时熄灭,整个地窖陷入一片黑暗。
父亲在黑暗中,只听见此起彼伏的梳头声,每一声“沙沙”都像梳子直接刮过他的天灵盖,吓得他大气都不敢出。
三年后的清明夜,月光冷冷地洒在地上,父亲一个人在奶奶坟前烧纸。
火苗突然“轰”地蹿起老高,映出一个穿月白衫子的女人。
她怀里抱着个豁口的陶罐,罐口正往外渗黑水,在地上洇出一大片。
“谢谢。”女人咧开嘴,露出一口焦黑的牙,笑着说道,“现在梳子是新的了。”
说完,她转身要走,父亲一眼就看见她腰间别着个熟悉的物件——正是母亲从不离身的黄铜顶针。
他心里一阵发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后记:次年开春,村里来了个穿白褂子的陌生人。
这人在井台边转了好半天,眉头皱得紧紧的。
突然,他像发了疯似的,抡起铁镐就要砸井栏。
老人们赶紧上去死死拦住他。他却指着井水,声嘶力竭地嘶吼:“你们没看见水里有东西在梳头吗?”话音刚落,井底就传来木梳刮过青石的声响,还混着女人癫狂的笑声,在这雨夜中格外清晰,吓得大家脸色惨白,不知道这口井到底藏着什么可怕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