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渍在青石板路上蜿蜒,像条吐信的红蛇。
林秀英跟着长命锁链条上的血迹,找到城西废弃的棺材铺。
门楣上\"福寿斋\"的匾额被刀斧劈成两半,裂缝里塞着干涸的胎盘,檐角挂着的引魂铃锈成了墨绿色。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腐臭味扑面而来。地下室传来铁锤敲击声,林秀英举着油灯往下照,青铜灯台突然变得滚烫。
上百具婴孩干尸倒挂在横梁上,脚腕系着褪色的红绳,心口钉着的棺材钉泛着绿锈。最外侧那具干尸突然转动头颅,空洞的眼窝里钻出成群的白蚁。
老妪佝偻着背在祭坛前熔炼铁水,三根断指捏着把人骨钳。她的右眼窝里爬出白胖的蛆虫,掉进沸腾的钉模中滋滋作响,腾起的黑烟凝聚成啼哭的婴灵。
\"来得正好。\"老妪扯开衣襟,溃烂的胸口缠着九根长命锁,最旧的那根已经长进肋骨,\"该换命线了。\"她掀开祭坛下的暗格,里面堆满脐带缠成的线团,每团都粘着片发黑的指甲。
铁链穿透琵琶骨时,林秀英看见自己的血在祭坛沟槽里汇成符咒。
王仙姑的脸皮突然剥落,露出产昏迷三天后,女儿后颈便多了块锁形胎记。
\"你的小满本该是死胎。\"烧红的棺材钉刺入锁骨,焦糊味中混着异香。王仙姑的独眼泛起红光,林秀英在剧痛中看见二十年前的产房:血淋淋的死胎被塞回胞宫,王仙姑从陶罐掏出个青紫婴灵,用脐带缠着七枚铜钱系在它脖颈。
祭坛突然震动,干尸们齐声啼哭。苏小满的哭声从地底传来,林秀英咬破舌尖喷出血雾。
王仙姑被无数青紫手臂拖向槐木棺,棺内钉满倒刺状的青铜钉。棺盖合拢的刹那,林秀英右眼一阵刺痛,半截棺材钉从瞳孔刺入颅骨,温热的蛆虫顺着泪腺爬进喉咙。
三年后的寒衣节,纸灰像黑蝶漫天飞舞。
苏小满蹲在院门口玩石子,九根棺材钉熔铸的新锁泛着血光。货郎的拨浪鼓突然炸裂,他看见女孩的影子在夕阳下分裂——一个在拍皮球,另一个正用长满尸斑的手往他脚边扔棺材钉。
林秀英从里屋走出,右眼罩绣着锁头图案。弯腰捡钉时,眼罩缝隙掉出蛆虫,在青石板上扭成\"甲子轮回\"。
夜半更漏响,她对着铜镜解开衣襟,后背的尸斑正在呼吸般起伏,每块斑纹中心都嵌着枚缩小的棺材钉。
地窖深处传来铁锤声,新熔的锁胚在火光中成型。
染血的襁褓堆里,第九十九个女婴睁开没有瞳孔的眼睛,脖颈的锁形胎记渗出黑血,在地面汇成蜿蜒的红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