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深渊章鱼族的首领“触手尊者”倒是狡猾，没直接扑上来开打，反倒在海面上布了个邪门玩意儿。林默站在船头一看，好家伙，海面上密密麻麻全是旋转的螺旋纹，大的跟磨盘似的，小的像铜钱，一圈圈转得人眼晕，看着就跟掉进了万花筒似的。
“小心！别盯着那些纹路看！”敖丙突然喊了一嗓子，话音刚落，旁边就传来渔民的惊叫。林默扭头一瞅，有个年轻渔民正瞪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海面，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嘴里喃喃着：“二柱子……二柱子被鲨鱼叼走了……”
可船上哪有什么二柱子？林默心里咯噔一下，这是中招了。
果然，没一会儿功夫，甲板上就乱了套。有个老渔民抱着船舷哭，说看到自己儿子的渔船被巨浪拍碎了；鳄鱼族那边更热闹，一个个缩成一团，喉咙里发出呜咽声，像是被什么东西吓住了——后来才知道，他们在幻境里回到了被人类捕捞的日子，眼看着族人被拖上渔船，却动弹不得。
连敖丙都没扛住。林默瞅见他站在那儿一动不动，脸涨得通红，龙鳞都透着股不正常的粉色，手紧紧攥着拳头，像是在跟什么较劲。“当年要是我再强点……”他嘴里碎碎念着，林默一听就明白了，这是回到了被自己打败的那天，八成是在跟心里的羞耻感较劲呢。
林默正想喊醒他，眼前的景象突然晃了晃。再定睛一看，自己哪儿还在船上？分明是站在大学实验室里，白大褂、显微镜、解剖台……样样都熟悉得很。她低头一看，自己手上还戴着橡胶手套，解剖台上躺着条刚捕捞上来的小海豚，导师正站在旁边，面无表情地说：“林悦，愣着干什么？赶紧取样。这些不过是数据，不需要同情。”
“林悦”……这是她穿越前的名字。林默脑子“嗡”的一声，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又酸又涩。她记得这一幕，当年她就是因为下不去手，跟导师吵了一架，后来才彻底放弃了海洋生物学研究。
还没等她缓过神，画面“唰”地又变了。这次是在湄洲岛的码头，狂风暴雨，海浪跟疯了似的拍打着礁石，远处的渔船在浪里跟叶子似的翻卷。她看到阿福的爹抓着船板挣扎，看到隔壁王婶的儿子被浪头卷走，而她就站在岸边，浑身发抖，却连一道水墙都凝不起来。
“没用的。”触手尊者那恶心的声音又在脑子里响起来，带着股子幸灾乐祸的劲儿，“你以为自己真成了救世主？你看，你所谓的‘守护’，不过是自欺欺人。该没的，照样留不住。”
“不……不是这样的……”林默想反驳，可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她看着幻境里的人一个个消失在浪里，心里的无力感像潮水似的涌上来，压得她喘不过气。控水术在身体里乱撞，却怎么也聚不成形，手心里全是冷汗。
就在她意识快要被这绝望吞没的时候，胸前突然一热。是那个渔民们凑钱给她打的祈愿台吊坠，用南海的珍珠和东海的珊瑚磨成的，平时戴在脖子上凉凉的，这会儿却烫得跟揣了个小火炉似的。
紧接着，一串乱糟糟的声音穿透了幻境，直往她耳朵里钻：
“妈祖娘娘！您别信那怪物的鬼话！上次台风，不是您救了我们一船人吗？”这是阿福的声音，带着哭腔，还有点破音。
“就是！我爹说了，当年要不是您，我们全村人都得喂鱼！”这是个年轻渔民的声音，喊得震天响。
“林默姐姐！你说过的，恐惧才是最可怕的怪物！咱们不怕它！”莉娅的声音脆生生的，像根小针，一下子扎醒了林默混沌的意识。
这些声音裹着一股暖流，顺着吊坠往她身体里钻，刚才还乱成一团的控水术突然就顺了，心里的无力感也散了不少。林默猛地吸了口气，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狠狠呛了一下。
“幻境终究是幻境！”她低吼一声，眼睛亮得吓人。那些所谓的“失去”和“无力”，不过是这怪物用来骗人的把戏。她确实有过救不了人的时候，可正因为这样，才更要守住现在啊！
林默抬手按住胸前的吊坠，把涌进来的信仰之力和世界之树的力量拧成一股绳，再把净化之光使劲压缩——平时能铺开半片海的白光，这会儿被挤成了一道手指头粗的光束，亮得刺眼，跟激光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