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没多久,说是今天 tide(潮汐)好,能多打些鱼。”李婶叹了口气,“你这孩子,也别太操心别人的事了,自己的身子要紧。”
林默还想再说些什么,李婶却已经关上了门。
她继续往前走,敲开一家又一家的门,得到的回应却大同小异。有人皱着眉让她别胡说八道,有人敷衍着点头说知道了,转身却还是该做什么做什么,还有些年轻气盛的,甚至出言嘲讽。
一个正帮着父亲整理渔网的年轻汉子,见林默跑过来,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哟,这不是默娘吗?大清早的跑这么欢,是有啥好事?”
林默没心思理会他的调侃,急道:“刘哥,今天别出海,有危险!”
那年轻汉子挑了挑眉,故意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语气轻佻:“哦?有啥危险?难不成是默娘你想男人想疯了,编瞎话想把我们这些汉子都留着?”
这话一出,旁边几个看热闹的渔民都哄笑起来,那些笑声像针一样扎在林默的心上。她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屈辱感像潮水一样涌上来,从脚底一直蔓延到头顶。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可这疼痛却远不及心里的难受。
她是真心想救他们,可他们却把她的警告当成笑话,甚至用这样不堪的话语来侮辱她。她咬着嘴唇,强忍着眼里的泪水,转身就走。背后的哄笑声还在继续,夹杂着各种污言秽语,像一把把钝刀子,割得她心口生疼。
无力感像巨大的网,将她紧紧裹住。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也不知道敲了多少家门,直到双腿发软,再也跑不动了,才停在海边的沙滩上。
她抬起头,望向远处的海面。王老五的那艘小渔船已经变成了一个模糊的小黑点,在广阔的海面上若隐若现,像随时会被海水吞没。不止他,村里其他渔民的船也都出海了,远远望去,海面上散布着十几个小小的影子,在晨光里泛着微弱的光。
他们都不信她。
一个十六岁的姑娘,一个刚从礁石上摔醒、被村里人觉得脑子可能不太清楚的姑娘,她说的话,谁会信呢?他们祖祖辈辈生活在海边,靠海吃海,看云识天气,观浪知渔汛,早已形成了自己的一套经验,怎么会因为一个小姑娘几句没头没脑的话,就放弃一天的生计?
林默缓缓蹲下身,双手抱住膝盖,将脸埋在臂弯里。沙子钻进她的袖口,带来冰凉的触感。她能听到海浪拍打岸边的声音,“哗啦——哗啦——”,此刻听来,却像是在为那些出海的人唱着挽歌。
就在这时,她眼前突然闪过一阵微弱的蓝光。她愣了一下,抬起头,只见那个虚拟的系统面板正悬浮在她眼前,上面的文字在缓缓闪烁:【检测到宿主主动向目标群体发出气象预警,触发“气象预警”功能预热。当前功能状态:未激活。当前可感知范围:5海里。预警精度:60%。请宿主持续完成预警行为,积累能量以激活功能。】
林默怔怔地看着面板上的文字,心里五味杂陈。原来她的警告不是毫无意义的,至少触发了系统的预热。可这又有什么用呢?那些渔民已经出海了,他们根本不信她。
她再次望向海面上那些越来越小的船影,王老五的船已经快要看不清了。心口的悸动感越来越强烈,系统的预警提示音也变得更加急促,仿佛在催促着她做些什么。
突然,她的目光落在了海边那棵最粗的老榕树上。
那棵老榕树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了,树干粗壮得要三四个成年人才能合抱过来,枝繁叶茂,巨大的树冠像一把撑开的绿伞,遮住了好大一片沙滩。树皮粗糙皲裂,布满了岁月的痕迹,有些根系甚至裸露在地面上,盘根错节,像一条条粗壮的巨蟒,深深扎进沙子里。
她记得村里的老人说过,这棵老榕树有灵性,是海神派来守护村子的,能拴住最烈的船,能挡住最猛的浪。小时候她调皮,爬到树上去掏鸟窝,被爷爷发现后,爷爷就是这样告诉她的,还让她对着老榕树磕了三个头,求树神原谅。
那时她只当是爷爷哄她的话,可此刻,看着那棵在晨风中静静矗立的老榕树,林默的心里却突然升起一个念头。
也许……也许它真的能帮上忙呢?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也想试试。
她猛地站起身,朝着那棵老榕树冲了过去。赤着的脚在沙滩上留下一串凌乱的脚印,很快就被涨上来的海水抚平。风似乎比刚才大了些,吹动着她的头发,也吹动着老榕树的叶子,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回应她的急切。
她跑到老榕树下,仰头望着那巨大的树冠,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粗糙的树干,能感觉到树皮的温度,还有一种微弱的、仿佛来自远古的脉动。
“树神爷爷,”她喃喃自语,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求您保佑他们,保佑那些出海的人平安回来。求您挡住那些风浪,别让他们出事……”
她不知道自己的祈祷有没有用,但她能做的,似乎只有这些了。她紧紧抱着树干,仿佛这样就能传递出自己所有的力量和祈愿,目光死死地盯着海面上那些越来越模糊的小黑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平安回来。
海风吹得更急了,老榕树的叶子“沙沙”作响,像是在叹息,又像是在应许。远处的海平面上,原本平静的海水似乎开始泛起细微的波澜,只是此刻,还没有人察觉到这潜藏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