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白炽灯亮得刺眼,空气里弥漫着沉默的张力。王虎坐在铁椅上,双手被铐在桌沿,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在布满胡茬的下巴上凝成水珠,却迟迟不敢抬手擦拭。
林砚将一份刚打印好的dNA比对报告推到他面前,纸张边缘划过桌面,发出轻微的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王虎,看看吧。”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货车车厢缝隙里的血迹,和死者的dNA完全吻合。而死者,就是张强。”
王虎的目光落在报告上,瞳孔骤然收缩,嘴唇哆嗦着,原本强装镇定的表情瞬间崩塌。他猛地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膝盖,喉结上下滚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李建国适时开口,语气带着一丝严厉:“现在你还想狡辩吗?血迹不会说谎,张强死前就曾在你的货车上,而你,就是最后接触他的人。”
“不是我……那血迹说不定是之前拉货的时候沾上的,我真的没杀他!”王虎的声音带着哭腔,却依旧不肯松口,只是底气明显不足,眼神躲闪着不敢与两人对视。
林砚冷笑一声,拿起另一份文件:“是吗?那这份呢?我们在案发现场找到的半张票据,已经查到来源了。红泥村小卖部的老板认出,这是案发当晚七点二十分,你在他店里买汽油时开具的收据。”
他将票据复印件拍在桌上,上面“汽油两升”的字迹清晰可见,还有小卖部老板的签名和模糊的指纹印记。“老板说,你当时买汽油的时候,神色慌张,还特意让他少写点内容,现在看来,你是早就计划好了要焚尸灭迹吧?”
王虎的身体猛地一震,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胸口剧烈起伏着,显然已经被这两份关键证据打得措手不及。
“我……我买汽油是为了给货车应急,那段时间老国道在翻修,怕半路没油。”王虎还在做最后的挣扎,只是他的辩解已经漏洞百出。
“应急需要特意让老板少写内容?需要在七点多钟,绕到荒坡去‘应急’?”林砚步步紧逼,“而且我们已经核实,你的货车油箱当时是满的,根本不需要临时买汽油。王虎,你编造的谎言,根本经不起推敲。”
这时,审讯室的门被轻轻推开,技术组的同事递进来一份新的化验报告。林砚接过来看了一眼,眼神变得更加锐利。
“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林砚将报告放在王虎面前,“我们在你货车的刹车系统上,提取到了案发现场的泥土样本,里面的沥青成分和老国道翻修路段的完全一致。而且,你刹车上缺失的配件,和我们在焚车现场找到的塑料碎片,拼接之后严丝合缝。”
“这意味着什么,不用我多说了吧?”李建国补充道,“你的货车,就是当晚驶入荒坡作案的车辆。轮胎印、刹车配件、现场泥土、车厢血迹、汽油票据,还有你和张强的深仇大恨,以及案发当晚的行踪疑点,所有证据都指向你,形成了完整的证据链。”
王虎的肩膀彻底垮了下来,头埋得更低,肩膀微微颤抖着。他知道,所有的狡辩都已经无济于事,这些铁证就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他牢牢困住,再也无法挣脱。
林砚看着他的样子,语气缓和了一些:“王虎,我们知道你和张强的矛盾由来已久。他抢了你的生意,让你损失惨重,换谁都会生气。但你选择了最极端的方式,不仅害了他的性命,也毁了自己的人生,值得吗?”
“事到如今,顽抗到底对你没有任何好处。”李建国也放缓了语气,“《刑法》规定,坦白可以从轻处罚。如果你能如实交代作案过程,主动配合我们查清所有细节,争取宽大处理,这才是你现在唯一的出路。”
王虎沉默了很久,房间里只剩下他粗重的呼吸声。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抬起头,双眼通红,脸上布满了泪水和汗水的混合物。
“我恨他!”王虎的声音嘶哑,带着无尽的悔恨和愤怒,“他张强不是东西!去年我好不容易谈成一笔长途运输的生意,能赚不少钱,结果他背后使坏,用低价把客户抢走了!我找他理论,他还嘲讽我没本事,说我一辈子都只能跟在他屁股后面吃灰!”
“后来呢?”林砚问道,示意记录员仔细记录。
“后来我就一直憋着气,想着怎么把生意抢回来。”王虎抹了把脸,继续说道,“前阵子,我又找到一个大客户,谈好了运输建材的生意,结果他又出来搅局!他跟客户说我开车不稳,出过事故,还说我的货车是拼装的,不安全!客户被他说动了,又把订单给了他!”
王虎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双手用力拍打着桌面:“我去找他算账,我们打了一架。他当时就放狠话,说要让我在南州彻底混不下去,让我全家都喝西北风!我当时就急红了眼,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杀了他!”
“案发当晚,你是怎么找到他的?”李建国问道。
“我知道他每天晚上都会去红泥村附近的棋牌室打牌,一般七点多钟会散场。”王虎说道,“所以我当天提前在棋牌室附近等着他。七点半左右,他出来了,我就假装偶遇,说想跟他谈谈,求他放过我一次。”
“他答应了?”
“他一开始不愿意,还骂我没骨气。”王虎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狠厉,“我就说我车里有好酒,想请他喝两杯,有话好好说。他大概是觉得我服软了,就跟着我上了货车。”
“然后你就动手了?”林砚追问。
王虎点了点头,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我把车开到荒坡上,那里偏僻没人。我跟他说,让他把客户还给我,他不但不答应,还继续嘲讽我。我实在忍不住了,就从座位底下拿出提前准备好的麻绳,趁他不注意,勒住了他的脖子。”
“他挣扎了很久,我当时也慌了,就一直用力勒着,直到他不动了。”王虎的声音越来越低,充满了悔恨,“杀了他之后,我才害怕起来。我想起之前听说焚尸能毁尸灭迹,就赶紧开车去红泥村的小卖部买了汽油,然后回到荒坡,把他的尸体搬到他自己的上海牌轿车里,泼上汽油点燃了。”
“你为什么不直接用你的货车焚尸?”林砚问道。
“我怕我的货车留下痕迹,而且他的车停在棋牌室附近,我想着把他的车烧了,别人会以为是意外,或者是他得罪了其他人。”王虎说道,“烧完车之后,我就开车顺着小路返回国道,连夜跑了趟邻市,想制造不在场证明,没想到还是被你们查到了。”
“你在焚尸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刹车配件掉了?”
“没注意。”王虎摇了摇头,“当时太慌张了,只想着赶紧烧了尸体离开,根本没心思关注别的。而且那天晚上下雨,路很滑,我开车上荒坡的时候,刹车踩得有点猛,可能就是那时候掉的。”
林砚和李建国对视一眼,王虎的供述和现场勘查的结果完全吻合,所有的疑点都得到了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