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州市局对面的“张记小炒馆”,塑料棚搭的简易门面被晚风掀得轻轻晃,昏黄的灯泡悬在房梁上,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林砚把菜单推到苏晓面前,指尖蹭过油乎乎的纸面,留下道浅印:“随便点,今天案子结了,我请客。”
苏晓没接,指尖轻轻敲着桌沿,目光落在他胳膊肘那块还没洗干净的灰渍上——那是昨天从码头仓库抓捕虎哥时,被货架刮到蹭的。她没提这个,只抬头笑了笑:“就按你上次说的,要份青椒肉丝,再来个番茄蛋汤,两碗米饭。”
老板在灶台后应得脆亮,铁锅撞上铲子的声响瞬间盖过了街上的自行车铃铛。林砚看着苏晓把受伤的左手轻轻放在桌下,那道包扎着纱布的伤口还没拆线——前天整理虎哥团伙物证时,谁都没注意到刀鞘里卡着片碎刀片,是苏晓先伸手去拿,指尖被划得鲜血直冒。
“手怎么样了?”林砚还是没忍住问。
苏晓愣了下,把左手抬起来晃了晃,纱布边缘露出点淡粉色的新肉:“没事,张教授给的药膏挺管用,过两天就能拆纱布了。”她说着顿了顿,目光往他脸上扫了圈,“倒是你,昨天在仓库跟虎哥对峙的时候,没受伤吧?我看你扑过去的时候,胳膊好像撞在铁架上了。”
林砚心里暖了下,昨天现场乱糟糟的,武警跟团伙成员扭打的时候,他光顾着扑虎哥,自己胳膊撞了下都没当回事,没想到苏晓看在眼里了。他揉了揉胳膊,故意装轻松:“那点劲算什么,警校训练的时候,比这撞得狠多了。”
苏晓没接话,从帆布包里掏出个小本子推过来,封面上写着“法医笔记”四个字,字迹清秀。“这个给你,”她声音轻了点,“里面记了些我这几年遇到的特殊尸检案例,有几起跟现场微量物证有关,说不定你以后用得上。”
林砚拿起本子翻了两页,纸页上除了文字,还有手绘的尸体位置图,连毛发、纤维的分布都标得清清楚楚。他抬头看苏晓,发现她耳尖有点红,正低头用筷子拨弄着桌角的一颗饭粒,像是有点不好意思。
“谢谢,”林砚把本子小心收好,放进自己的公文包最里面,“这份笔记比什么都管用,我肯定好好看。”
这时老板端着菜过来了,青椒肉丝冒着热气,番茄蛋汤飘着金黄的蛋花,香味瞬间填满了小馆子。林砚给苏晓盛了碗汤,看着她小口喝着,忽然想起第一次跟她合作的时候——菜窖女尸案,他提出要提取鞋底泥土,所有人都觉得不靠谱,只有苏晓二话不说,拿着工具跟着他回了案发现场,蹲在菜窖旁边帮他筛泥土,那天回去的时候,两人裤腿上都沾着泥。
“你当初为什么要回南州当法医啊?”林砚忽然问。他之前听局里老民警说过,苏晓是医科大学法医专业的高材生,毕业的时候有大城市的医院抢着要,她却偏偏回了南州这个小地方。
苏晓喝汤的动作顿了下,抬眼看向窗外,夜色里能看到市局大楼的灯光,还亮着几盏。“我爸以前是南州医院的医生,”她声音慢了点,“十年前有次去乡下出诊,遇到山体滑坡,为了救一个孩子,自己被埋在里面了。”
林砚没说话,静静听着。
“我那时候才上高中,”苏晓手指轻轻划着碗沿,“后来我考大学选法医专业,就是想能多帮着找出点真相,不管是活人还是死人,都该有个说法。”她转头看向林砚,眼神亮了点,“去年毕业的时候,我回南州看到市局在招法医,就来了。其实也挺好的,能帮着破案,能让受害者瞑目,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