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州码头的清晨总裹着一层咸湿的雾气,林砚把沾满煤屑的工装袖口往上卷了卷,露出小臂上故意用墨汁画的几道“刀疤”——这是他三天前卧底时,跟老周请教的“混码头”诀窍,说是能少挨些欺负。
“新来的!把这堆水泥袋扛到三号仓库去!”工头老王叼着烟走过来,脚边的狼狗吐着舌头,眼神恶狠狠地盯着林砚。
林砚闷声应了声“晓得了”,弯腰扛起两袋水泥。水泥袋磨得肩膀生疼,他却不敢放慢脚步——这三天里,他摸清了虎哥团伙的作息:每天清晨七点收保护费,中午十二点在码头食堂聚餐,晚上八点后会把“不听话”的商户拖到偏僻角落“谈话”。而今天,老周偷偷塞给他一张纸条,说虎哥要在晚上九点召集核心成员,在码头最里面的废弃油库开会,可能要商量“新活儿”。
他得把这个消息传出去。
趁工头转身的间隙,林砚摸了摸贴在腰后的钢笔——笔杆里藏着一张小纸条,上面用密码写着开会的时间和地点。只要中午能溜到码头外的公用电话亭,打给李建国留下的暗号电话,就能把消息送出去。
“林小子,歇会儿吧,喝口水。”老周端着个豁口的搪瓷杯走过来,递给他的时候,手指悄悄在他掌心划了两下——这是他们约定的信号,意思“周围有人,别说话”。
林砚接过水杯,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有两个穿着黑色夹克的男人正盯着他。那是虎哥的贴身打手,一个叫“刀疤”,一个叫“光头”,前几天林砚见过他们把一个拒交保护费的菜贩打得头破血流。
“老王,这新来的看着面生啊,哪儿来的?”刀疤走过来,脚重重踩在林砚刚放下的水泥袋上,袋子里的水泥粉末簌簌往下掉。
林砚心里一紧,脸上却装作憨厚的样子:“俺是从乡下过来的,想挣点力气钱。”
“乡下过来的?”刀疤突然伸手抓住林砚的手腕,指腹摩挲着他虎口处的茧子,“你这茧子看着不像扛水泥磨的,倒像握枪握出来的。”
林砚的心跳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在警校练枪多年,虎口处确实有层薄茧,为了伪装,他特意用砂纸磨过,没想到还是被看出来了。他强装镇定,抽回手挠了挠头:“俺在家的时候跟俺爹打猎,摸过猎枪,可能是那时候磨的。”
老周赶紧打圆场:“刀疤哥,这小子力气大,干活也勤快,就是个老实人,您别吓唬他。”
刀疤冷笑一声,没再追问,却掏出烟盒抽出一支烟,慢悠悠地点燃:“晚上虎哥开会,你跟我们一起去,正好缺个端茶倒水的。”
林砚心里咯噔一下——他原本计划中午溜出去报信,现在被盯上,根本没机会脱身。更糟的是,要是被带去开会,一旦身份暴露,不仅自己危险,老周也会受牵连。
他强压下焦虑,点头应道:“好,俺听刀疤哥的。”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林砚如坐针毡。他试着借去厕所的机会溜出去,可刚走到码头门口,就被光头拦了下来:“刀疤哥说了,你要是想偷懒,就别在这儿混了。”
眼看天越来越黑,码头的路灯一盏盏亮了起来,昏黄的灯光把影子拉得老长。林砚被刀疤和光头夹在中间,往废弃油库的方向走。油库周围荒草丛生,风一吹,传来“呜呜”的声响,像极了受害者的哀嚎。
“虎哥,人带来了。”刀疤推开油库的铁门,里面立刻传来刺鼻的汽油味和烟味。林砚抬眼一看,油库中间摆着一张破旧的木桌,虎哥坐在主位上,手里把玩着一把弹簧刀,周围围着十几个打手,每个人手里都拿着钢管或砍刀。
老周也在里面,被两个打手按着肩膀,脸色苍白。看到林砚进来,老周眼里闪过一丝绝望,又很快掩饰过去,轻轻摇了摇头——那是让他别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