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州九月的风已经带了些凉意,傍晚的刑侦大队办公室里,白炽灯的光昏黄又刺眼,把桌上那具颅骨的影子拉得老长。
林砚捏着镊子,小心翼翼地拨开颅骨表面残留的腐殖土,指尖能清晰摸到骨缝间凝固的灰褐色物质——那是尸体在铁路旁的泥土里浸泡太久留下的痕迹。苏晓坐在对面,面前摊着厚厚的尸检报告,眉头拧成了疙瘩。
“死者为女性,年龄大概在二十五到三十岁之间,死亡时间至少两个月以上。”苏晓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带着难掩的无奈,“尸体腐败太严重,软组织基本都已经白骨化,唯一能确定的是颈部有骨裂,应该是机械性窒息死亡,但身份信息……一点线索都没有。”
林砚放下镊子,目光落在颅骨的眉弓处。这具颅骨是昨天从铁路沿线的土坡里挖出来的,发现者是个拾荒老人,以为是动物骨头,直到看到旁边散落的几颗带金属冠的牙齿,才慌慌张张报了警。可除了那枚磨得发亮的旧硬币,死者身上再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东西——没有衣物碎片,没有饰品,甚至连牙齿的牙科记录都无从查起。
“李队那边怎么说?”林砚抬头问。
“还能怎么说?”苏晓叹了口气,把报告推过来,“让咱们三天内给出身份线索,可现在这样……别说三天,三十天也未必有头绪。队里的老同志们都在查失踪人口档案,但南州这半年报失踪的女性有十几个,一个个比对根本来不及。”
办公室里静了下来,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自行车铃声,衬得这沉默愈发沉重。林砚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脑子里飞速过着现代刑侦里的身份识别手段——dNA比对?80年代根本没有这个技术;指纹库?连市局都只有简单的纸质指纹档案,而且死者手指皮肤早就腐烂了,根本提取不到指纹。
等等,指纹不行,那颅骨呢?
林砚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到档案柜前,翻出自己从警校带来的那本《刑侦人类学》。这本书被他包了书皮,在穿越时意外带了过来,此刻书页上关于“颅像复原”的章节,像是突然亮起的灯。
“苏法医,你看这个。”林砚把书递到苏晓面前,指着上面的插图——那是一张从颅骨轮廓还原出面部特征的示意图,旁边标注着眉弓高度、鼻骨角度与面部轮廓的对应关系,“通过颅骨的形态特征,还原死者生前的面部样貌,咱们能不能试试这个?”
苏晓凑过去,眼睛一下子亮了,但很快又暗了下去:“我在大学时听老师提过这个技术,说是国外早就有了,但国内很少有人做,而且需要专门的人类学专家,咱们南州哪有这样的人?”
“省厅有。”林砚的声音带着笃定,“我之前整理资料时看到过,省厅刑侦科的张教授,就是研究这个的,他去年还在期刊上发表过一篇关于颅像复原的论文,虽然用的是古代颅骨,但原理是一样的。”
“可张教授能来吗?”苏晓还是有些犹豫,“咱们这只是个地级市的普通命案,省厅的专家平时都忙大案要案,未必会分心管这个。”
林砚没说话,转身走到桌前,拿起笔开始写。他先把案件的基本情况写清楚——死者身份不明、尸源排查困难、案件影响恶劣,接着详细说明颅像复原的必要性,甚至把书中的关键理论和张教授的论文观点都简要列了出来,最后还附上了自己测量的颅骨数据:颅长18.2厘米,颅宽14.5厘米,眉弓指数……
“我写封申请,你帮我补充尸检方面的专业数据,咱们一起找李队。”林砚边写边说,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就算只有一成希望,也得试试。死者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躺着,她的家人说不定还在到处找她。”
苏晓看着林砚专注的侧脸,心里那点犹豫渐渐散了。她拿起笔,快速在申请后面补充了尸检细节,甚至还画了一张简单的颅骨正面图,标注出关键特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