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勔被拖出垂拱殿的惨嚎声似乎还在梁间萦绕,但殿内众人的心思,已迅速从对巨贪的震怒转向了对那笔泼天财富的规划与对南疆局势的紧迫研判。
户部尚书张克公第一个从巨大的冲击中回过神来,他脸上因激动而泛起的红潮尚未褪去,便迫不及待地躬身奏道:“陛下!朱勔之赃款,实乃天佑我朝,解此燃眉之急!臣粗略核算,即便扣除抄没、运输及抚恤皇城司伤亡弟兄之费用,净入库者,至少亦有五千万贯!三十万亩田产,若尽数发卖或招佃,岁入亦极为可观!”
他越说越兴奋,语速加快:“如此,南征之军费,神机营、伏波行营之换装,乃至战后云南路之安抚建设,皆有了着落!臣请旨,即刻与总参谋司、工部详议款项分配,务必使每一文钱皆能物尽其用,助陛下成就大业!”
总参谋使吴敏亦是精神大振,接口道:“陛下,钱粮既足,军方更无拖延之理。臣建议,云南参谋司各项筹备可再提速。轻型红衣炮、燧发枪、炮舰之督造,当以此为契,全力推进!”
赵佶坐回御座,心中亦是一块大石落地。他虽知朱勔必贪,却也未料到其数额竟如此骇人。这不仅仅是钱的问题,更是彻底铲除一个盘踞东南、尾大不掉的毒瘤,为新政扫清了巨大障碍。
“准卿等所奏。”赵佶沉声道,“张卿,与吴卿、苏卿仔细核计,拟定款项使用章程,报朕御览。记住,此非常态之财,不可养成挥霍之习,仍须秉持节俭高效之原则。”
“臣等遵旨!”张、吴二人齐声应道。
就在这因为财政危机解除而略显轻松的气氛中,皇城司副使顾锋却再次上前一步,脸上并无喜色,反而带着新的凝重。
“陛下,臣还有事禀奏。”
殿内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顾锋。这位皇城司的干将,每次带来惊人消息时,都是这般表情。
“讲。”赵佶目光一凝。
“臣在押解朱勔及清点其家资期间,云南路及广南西路之皇城司密探,亦有数份加急密报送至。”顾锋从怀中取出几封火漆密信,“综合各方情报显示,自我朝使团在鬼哭涧遇袭、周副使殉国的消息传开后,南疆局势,正在急剧变化!”
他展开第一份密报:“首先,是交趾李朝。其朝中主战派气焰愈发嚣张,认为我朝新定西夏,国力损耗,加之云南路不稳,无力对其大举用兵。据潜入升龙(河内)的密探回报,李朝皇帝李乾德已暗中下令,向与我国接壤的边境增派兵马,数量约在两万上下,同时加紧征调粮草,其境内多处关隘也在加固。种种迹象表明,他们非但无请罪安抚之意,反而在积极备战,甚至可能想趁我云南路动荡之机,先发制人,攫取更多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