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一个杨戬!好一个李彦!好一个西城所!”赵佶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刺骨的寒意,“朕的均田令尚未惠及百姓,他们的括田令倒是先行一步,刮得民脂民膏,肥了他们自己的私囊!真是……好大的狗胆!”
他想起杨戬前几日还在自己面前,一副忠心耿耿、汇报可疑人事的模样,那股被欺骗、被愚弄的愤怒几乎要冲破胸膛!这哪里是什么可疑人事?恐怕是那些被逼得走投无路的百姓,或者是一些尚有良知的官吏,想要上告,却被他杨戬动用皇城司的力量给压了下去,甚至反咬一口!
“他们搜刮来的这些钱粮田亩,最终流向何处?”赵佶强压怒火,冷声问道。
梁师成低声道:“大部分……大部分自然是入了杨戬、李彦及其党羽的私囊,挥霍无度。仅有小部分,以‘羡余’之名,上缴内帑,以掩人耳目,搏取大家……大家的欢心。”
“拿民脂民膏来搏朕的欢心?!”赵佶气极反笑,笑声中充满了杀意,“真是朕的好奴婢啊!”
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沿途所见那些衣衫褴褛、在田间辛勤劳作的农民,浮现出孙翰绑在旗杆上殉国的身影,浮现出北伐将士们浴血沙场的画面……这一切,与卷宗上记载的累累罪行形成了无比讽刺的对比。
沉默,如同实质般压在暖阁之内。良久,赵佶缓缓睁开眼,那眼神已然恢复了帝王的冷静,但这份冷静之下,是足以冻结血液的森然。
“梁师成。”
“老奴在。”
“将所有涉案人员,所有证据,给朕钉死了!一个都不许漏网!”
“是!”
“传朕口谕,召枢密使吴敏、知政事李纲、刑部尚书慕容彦逢、御史中丞陈过庭,即刻入宫!不得声张!”
“老奴遵旨!”
梁师成匆匆离去。赵佶独自站在殿中,望着窗外。阳光明媚,但他知道,一场席卷朝堂、旨在剜除内部毒瘤的风暴,即将以比北伐更为酷烈的方式,降临了。这些蛀空国本的蠹虫,必须用他们的血,来洗刷这滔天的罪孽,来告慰那些被逼死的亡魂,来稳固这来之不易的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