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燕云大地的烽火渐趋集中于西京一隅时,西北边境,另一场关乎国威的战事亦已拉开序幕。知渭州种师道奉旨调集陕西、河东七路十万大军,已到西夏边境重镇——臧底河城。
臧底河城坐落于横山北麓,控扼要道,城防坚固,是西夏嵌入宋境的一颗重要钉子,亦是其掳掠关中的前哨基地。守将鬼名阿吴,乃是西夏军中宿将,以善守着称。
宋军大营连绵数十里,旌旗招展,士气高昂。种老将军须发皆白,然精神矍铄,鹰隼般的目光扫过这座扼守要冲的西夏坚城,心中并无丝毫轻敌。他深知西夏军韧性十足,尤擅守城与依托地形野战。
然而,连战连捷的势头,加之朝廷上下弥漫的乐观情绪,不可避免地影响到了部分西军将领。尤其是年轻气盛的熙河路兵马钤辖、振武军副都指挥使刘锡,自恃麾下多为与西夏缠斗多年的边军精锐,又见臧底河城外西夏游骑一触即溃,便生出轻敌之心。
大军扎营次日,刘锡便至种师道中军大帐请战。
“种帅!”刘锡抱拳,声若洪钟,“观西夏守军,龟缩城内,怯懦不敢战。末将愿率本部五千精骑,先行扫荡城外敌军哨垒,挫其锐气,扬我军威!”
种师道抬眸,看了他一眼,声音平稳无波:“臧底河城非比寻常,西夏统军李讹移虽被擒,然其副将鬼名阿埋亦是沙场老将,不可小觑。我军初至,立足未稳,当以稳为主,探明虚实再战不迟。”
刘锡却不以为然:“大帅过虑了!西夏新丧主帅(指李讹移被擒),军心必然惶惶!正宜乘胜追击,一鼓作气!若等其稳住阵脚,反添麻烦。末将只需五千骑,定将城外那些土鸡瓦狗清扫干净!”
帐内其他几位稳重将领也出言劝阻,但刘锡求战心切,言语间颇有不耐。
种师道沉默片刻,深知年轻将领需要磨砺,过于压制反而不美,且试探一下西夏虚实也确有必要。他最终沉声道:“既如此,准你率三千精骑出击,只扫清城外十里内敌军哨探,不得靠近城墙弩炮射程!若遇大队敌军,即刻撤回,不得恋战!违令者,军法从事!”
“末将得令!”刘锡闻言大喜,虽觉三千人少了些,但总算争得出战机会,兴冲冲地转身出帐点兵去了。
望着刘锡离去的背影,种师道对身旁副将低声道:“令前军做好接应准备。刘锡此去,恐难全功。”
果不其然。刘锡率领三千熙河精锐骑兵,出营后如同猛虎出柙,气势如虹。他们轻易击溃了几股小股西夏游骑,更是追杀出十余里,缴获了些许旗帜兵器。初战告捷,刘锡与麾下将士更是骄气横生,浑然忘了种师道“不得靠近城墙”的告诫。
“将军,前面就是臧底河城西那片丘陵了,斥候说后面可能有西夏伏兵……”一名偏将提醒道。
刘锡望着远处隐约可见的臧底河城墙,不屑道:“伏兵?李讹移都被咱们抓了,西夏还有谁敢埋伏?就算有,正好一并剿了!弟兄们,随我冲过去,到城下耀武扬威一番,让西夏崽子们看看我大宋铁骑的威风!”
三千骑兵在他的带领下,如同一股狂风,径直冲向臧底河城西的丘陵地带。
然而,就在他们深入丘陵、道路变得狭窄之时,两侧山塬之上,突然响起一片梆子声!紧接着,无数箭矢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同时,前方和侧后方烟尘大起,早已埋伏于此的数千西夏“铁鹞子”重甲骑兵与轻骑,如同鬼魅般杀出,瞬间截断了他们的退路!
“有埋伏!结阵!快结阵!”刘锡这才大惊失色,慌忙下令。
但为时已晚!在地形不利、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宋军骑兵阵型大乱。西夏铁鹞子仗着重甲护身,悍不畏死地直冲宋军本阵,而轻骑则在外围游走射箭。宋军虽奋力抵抗,却陷入重重包围,伤亡急剧增加!
“撤!向西突围!”刘锡目眦欲裂,挥舞长枪试图杀出一条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