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守府内的烛火,将耶律大石孤寂的身影投在墙壁上,摇曳不定,正如他此刻纷乱如麻的心绪。刺机局密报带来的绝境,如同冰冷的枷锁,扼住了他的咽喉,也扼住了这座孤城最后的生机。所有的勇武、所有的忠贞,在绝对的实力差距和严酷的现实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他第一次感到,自己或许真的无法扭转乾坤了。外援断绝,内无粮草,军心涣散,这座雄城仿佛已成巨大的石椁,要将他与麾下将士、满城军民一同埋葬。
就在这万籁俱寂、绝望弥漫的深夜,书房的门被极轻地叩响了,三长两短,带着一种特定的韵律。
耶律大石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与疑惑。这个暗号,并非他麾下亲卫所用。
“何人?”他手已按上了腰间的刀柄,声音低沉而危险。
门外传来一个平静,甚至带着些许书卷气的声音:“故人之后,特来为林牙解眼前之困。”
耶律大石眉头紧锁,沉吟片刻,终究是挥了挥手,示意门口守卫的亲兵放行。门被轻轻推开,一个身着普通的辽军士卒号衣,面容普通,属于扔进人堆里就找不到的那种,唯有一双眼睛,在昏黄的烛光下,沉静得像两口古井,不见丝毫波澜。他微微躬身,行了一个辽国下级军官的礼,动作自然,毫无破绽。
“皇城司,指挥使麾下,卑职陈望。”来人自报家门,声音依旧平稳,“冒死前来,奉我朝陛下之意,与林牙做一笔交易。”
耶律大石冷冷地看着他,并未请他坐下,周身散发着强大的压迫感:“交易?阶下之囚,有何资格与尔等交易?是来看耶律某的笑话么?”
陈望仿佛没有感受到那压力,平静答道:“林牙此言差矣。困兽犹斗,何况林牙与麾下数万精锐?若真逼至玉石俱焚,我大宋儿郎亦要付出惨痛代价。陛下仁德,不忍见幽州化为焦土,亦不愿见辽国最后之菁华,尽丧于此。”
耶律大石目光锐利如刀:“说下去。”
“陛下之意,很简单。”陈望不疾不徐,“其一,请林牙下令,命燕云十六州境内所有辽军,即刻停止抵抗,撤出所有州郡,将完璧归赵于我大宋。”
耶律大石冷哼一声:“即刻?谈何容易!各州散布四方,消息传递、集结撤离,岂是旦夕可成?”
陈望似乎早有预料,继续道:“其二,为弥补我朝北伐耗损,辽国需赔偿战马一万匹。”
耶律大石几乎气笑了:“一万匹?如今我大辽……哼,你可知一万匹战马意味着什么?便是将我等坐骑全部宰杀,也凑不齐此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