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自量力。”
月华在她掌心流淌,瞬间凝聚成一张通体由月光构成的长弓,另一支完全由精纯银色愿力凝聚而成的箭矢,自然而然搭在了弓弦之上。
那箭矢出现的瞬间,一股锁定因果的恐怖意志瞬间降临。
弓弦拉满,箭尖直指白素衣!
整个纸屑鬼蜮都被凝固了,白素衣那惊天动地的一刀,在这箭矢面前,竟显得如此脆弱!
陆离瞳孔骤缩,毫不犹豫地将手探入怀中,握住了那支黄泥鬼佛笔。
虽然它力量不强,但其本质位格极高,或许能……
但,太晚了。
或者说,在真仙面前,他的所有反应都显得太慢。
“咻……”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那支月华之箭,离弦而出。
它无视了空间,无视了鬼蜮的阻隔,悄无声息的洞穿白素衣的心口。
白素衣的身躯,连同她展开的鬼蜮,连一丝抵抗都无法做到,便轰然溃散,化作漫天素白纸屑,纷纷扬扬落下。
那本素白的书籍《白素衣》,光芒黯淡地掉落在尘埃之中。
而那道月华之箭,在洞穿白素衣后,其威力甚至没有衰减半分,在空中划过一道月色轨迹,陆离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甚至连动用纸人替身的念头都尚未升起,那一瞬之间,便已贯穿了他的心脏位置。
“呃……”
陆离脸上的淡漠彻底破碎,取而代之的是愕然与难以置信。
他低头,看着自己胸口那被月华箭贯穿,却没有血液流出的空洞伤口。
他笃信因果报应,却从未想过,自己会以这种方式,如此轻易地死亡?
陆离扯了扯嘴角,心中最后的念头是:“说好的……善恶有报呢……我明明做过那么多的好事……”
灰色的眼眸中,神采迅速黯淡。
他身体一软,被那支月华之箭残余的力量带着,重重地钉在了身后一棵古树的树干上,头颅垂下,气息彻底断绝。
太素山神缓缓放下月色长弓,看也未看被钉在树上的陆离,反而抬眸望向天边某个遥远的方向,清冷自语:
“哼……此番,是由我来斩他的‘三尸’么?”
“陆道长——!”
庙外,亲眼目睹这一切的冯瑶月和芍药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喊。
她们不顾一切地想要冲过来,却被一股柔和的月华屏障阻挡。
“别过去。”太素山神的声音依旧平淡:“很危险。”
随着陆离“死亡”,他体内用以约束和维系诸多鬼神的力量瞬间消散。
失去了压制,恐怖的反噬开始了!
掉落地上的《白素衣》无风自动,书页疯狂翻动,将周围的草木、岩石尽数转化为白纸。
一旁的睚眦朱煞伞自动撑开,金戈铁马之声震耳欲聋,滔天煞气汹涌而出,在半空中凝聚成一座古代酒楼虚影。
阴风再次呼啸,云裳君出现了。
但这一次,她那琥珀色的眼眸中,竟恢复了清明与神采。
她先是看了一眼悲痛欲绝的冯瑶月,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神色,随即才将目光投向太素山神。
“太素仙子……”云裳君开口,带着久远的怀念。
太素山神看着她,淡淡问道:“小老虎,你怎会沦为他的阴神?是被他强行拘束了神魂?”
云裳君摇了摇头,带着一丝坦然与落寞:“非是他拘我。是我自己……行了错路,造了杀孽,有此一报。
虽为阴神,却也……不算最坏的结局。”
她能感觉到,自己此刻的清醒只是暂时的,是太素用那力量暂时压制了陆离的符箓,一旦力量消退,她将重归混沌。
就在这时,那支被陆离握在怀中的黄泥鬼佛笔,自主漂浮而起。
笔尖佛光闪烁,那尊五官模糊,由黄泥随意捏成的泥佛虚影,跌跌撞撞地显现出来。
它看着被钉在树上,生机全无的陆离,又转向太素山神,那双不成型的泥塑眼睛充满了焦急,挥舞着泥泞的手臂,发出“呀呀”的、不成语调的声响,仿佛在急切地询问着什么。
太素山神的目光落在黄泥佛上,那始终淡然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郑重之色。
她微微颔首,对着黄泥佛行了合十礼,清声道:“阿弥陀佛。”
然后,她才看着黄泥佛,又像是解释给在场所有的人道:
“他无事。”
“只是……去应他本该经历的一‘劫’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