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话锋一转，目光坚定地看向宋书记和李政，“我认为，试点基金的首要任务，是旗帜鲜明地支持那些具有战略意义、但市场暂时不敢投、不愿投的真正的‘未来产业’。如果为了追求短期稳健而分散资源，甚至主次不分，那就违背了我们设立这只基金的初衷。”
他停顿了一下，加重了语气：“‘炎黄精材’项目，技术壁垒高，战略意义重大，正是我们基金应该重点支持的典型。它的成功，将极大提振社会各界对陕东发展未来产业的信心。这个标杆，我们必须立起来，也必须集中资源，确保其成功的概率最大化。当然，我们会要求‘锐进资本’制定详尽的风险预案，但这与分散投资焦点，是两回事。”
他既接受了风险控制的理念，又坚决扞卫了以“炎黄精材”为首要核心的战略方向，寸土不让。
宋书记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沉思片刻，做出了决断：“宇轩同志说得对，试点就要有试点的样子，不能穿新鞋走老路。风险要控制，但方向不能模糊。首批项目，还是要有重点，集中力量办大事。‘炎黄精材’可以作为首要目标，加快推进。锐进资本的专业判断，我们要尊重。李政同志关于风险组合的建议，也有道理，可以作为后续项目选择的参考。”
这又是一个典型的平衡决策。明确了“炎黄精材”的核心地位，支持了秦宇轩，但也吸纳了李政风险控制的部分想法，为后续博弈留下了空间。
散会后，秦宇轩回到办公室，并没有感到轻松。李政虽然暂时被击退，但他那种无处不在的制衡思维和绵密的政治手段，让秦宇轩意识到，未来的道路上，类似的较量绝不会少。
“省长，看来李书记是盯上我们的第一个项目了。”方文谦低声道。
“不是盯上项目，是盯上我们做事的逻辑和节奏。”秦宇轩看得更透，“他想确立的，是一种凡事必须‘平衡’、‘稳妥’优先的规则。而我们，要证明的是，‘聚焦’和‘魄力’在特定阶段更重要。”
他吩咐方文谦：“通知‘锐进资本’，可以启动对‘炎黄精材’的正式尽职调查和投资谈判了。速度要快，方案要扎实。同时，让他们准备一份关于首批项目投资组合策略的专业说明，重点阐述为何要聚焦核心，以及如何通过投后管理来控制风险，而不是通过分散投资来稀释风险。”
“明白！”方文谦领命，又道，“‘炎黄精材’那边，首席科学家得知消息后，非常振奋，表示会全力配合。”
秦宇轩点点头，走到那幅墨荷图前。画上的荷茎，不仅挺拔，更透出一种在重压下凝聚全部力量、向上生长的决绝。他知道，自己此刻就站在这刀刃般的平衡点上，后退一步，便是平庸的“稳妥”；前进一步，则是充满风险的“卓越”。
他选择了向前。
当晚，他收到苏晓棠发来的一幅新作。这次画的不是荷，而是一块在激流中央的巨石，水流在石头两侧分开，形成巨大的漩涡和浪花，而巨石本身，纹理嶙峋，沉默地承受着所有的冲击，岿然不动。画作名为——《砥柱》。
秦宇轩凝视良久，回复道：“心有砥柱，方能分流。”
他放下手机，目光投向窗外无尽的夜色。基金的第一个项目，终于要真正起航了。但这艘船，注定要航行在充满暗礁和风浪的水域。他这位掌舵者，必须如那砥柱般坚定，才能带领它，冲破重重阻力，抵达理想的彼岸。
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