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明礼,十年前,城南老码头那一片,可是你的地盘啊。”老刑警抿了一口浓茶,像是拉家常。
杨明礼眼皮都没抬。
“我记得那时候码头竞争挺激烈,跟你对上的,是叫……刘老歪吧?听说他后来出海跑船,遇上风浪,人没了?”老刑警语气平淡,像是在回忆一桩陈年旧闻。
杨明礼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也是怪了,”老刑警继续慢悠悠地说,“刘老歪手下那个叫‘豁牙’的,前几天我们摸排另一个案子,居然在邻省见着了,活得还挺结实。你说这世上巧事是不是多?”
杨明礼猛地抬起头,瞳孔骤缩!刘老歪根本不是出海死的!那是他杨明礼带人做的局!“豁牙”是当时唯一侥幸逃脱的亲历者,他居然还活着?疤脸怎么会知道“豁牙”?还吐出来了?
一股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窜上他的天灵盖。外面的人不是说万无一失吗?不是说都处理干净了吗?
他脸上的肌肉僵硬,之前那份有恃无恐,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裂痕。
老刑警不再多说,收拾了一下笔录纸:“行了,今天先到这。你好好想想,有些事,是不是真像你以为的那样牢靠。”
门哐当一声关上。审讯室里只剩下杨明礼粗重的呼吸声和日光灯管发出的嗡嗡声。他盯着对面空荡荡的墙壁,眼神变幻不定。赵正扬带来的那点底气,正在被一种更深的不安侵蚀。
堡垒,往往是从内部,从最意想不到的地方,开始崩塌的。
……
夜深了。市公安局大楼大部分窗口都暗了下去,只有指挥部和技术支队的几个房间还亮着灯。
鲁明没有回家,他和衣躺在办公室那张旧沙发上,闭目养神,耳朵却时刻留意着外面的动静。
电话铃骤然响起,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他猛地坐起,抓过话筒。
“鲁局,有情况!”电话那头是负责监视赵正扬的干警,声音紧张,“赵正扬半小时前开车出去了,去的城西‘碧水云轩’茶楼!和他见面的……是市政府副秘书长,李国华!”
李国华?!
鲁明的心猛地一沉。这可是市长赵凯身边的红人,负责协调城建、经济等关键领域!
深水下的巨鳄,终于忍不住,要露出狰狞的一角了吗?
“盯死了!记录所有细节!注意隐蔽,绝对不能暴露!”鲁明对着话筒低吼,睡意全无。
他放下电话,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康安市的灯火在黑暗中明灭不定,如同这场较量中,双方不断变化的攻守之势。
风暴将至,这漫漫长夜,注定无人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