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种冰冷的，胜利者对失败者的嘲弄。
高育良感受到了这股视线，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
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最终，却只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嗬嗬声。
像一头濒死的野兽。
李达康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他俯下身。
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飘飘地说道：
“育良书记。”
“下一次常委会。”
“不知道......”
“你还能不能坐在这里了。”
说完。
李达康直起身，不再看高育良一眼，迈着大步，扬长而去。
高育良的身体，猛地一震！
死死地瞪着李达康消失在门口的背影。
胸膛剧烈地起伏起来。
一口气血直冲脑门！
奇耻大辱！
这是他高育良纵横汉东政坛数十年，从未受过的奇耻大辱！
“李达康！”
高育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眼中的怨毒，几乎要化为实质。
但是，他却找不到任何可以反驳的话语。
他败了。
败得一塌糊涂。
败得体无完肤。
......
省委大院的庭院里。
侯亮平像一头被囚禁的困兽，焦躁地来回踱步。
刚才会议室里发生的一切。
对他来说，就像一场荒诞的噩梦。
他想不通。
完全想不通！
为什么沙书记的态度会发生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为什么自己手握铁证，却落得一个被当众呵斥“滚出去”的下场？
为什么李达康明明已经被停职了。
最后却安然无恙？
而那个神秘的楚风......
他一出现。
整个会场的风向就全变了！
无数个问题，像一团乱麻。
在他的脑子里疯狂搅动，让他头痛欲裂。
侯亮平看到省委的那些高层，一个个从大楼里走了出来。
每个人看他的眼神，都充满了古怪。
有讥讽，有怜悯，有幸灾乐祸。
侯亮平很想冲上去，抓住一个人问个究竟。
可他不敢。
这些人。
他一个都不熟。
侯亮平唯一熟悉的，只有高育良和李达康。
可这两个人，一个被自己指控，一个刚刚羞辱了自己。
他能去问谁？
......
一间僻静的房间内。
烟雾缭绕。
沙瑞金坐在沙发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
他的脸色，依旧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今天这场常委会，对他而言，同样是一场惨败。
他的权威，在楚风那霸道无比的行事风格面前，被践踏得体无完肤。
这种感觉让沙瑞金如鲠在喉。
楚风坐在他的对面，神情淡漠。
仿佛没有看到沙瑞金的愠怒，只是平静地将卷宗，推到了对方面前。
沙瑞金的动作一顿。
缓缓掐灭了手中的烟头，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复杂的情绪。
他知道。
现在不是计较个人脸面的时候。
他伸出手，翻开了那份决定了无数人命运的卷宗。
卷宗的第一部分。
是关于祁同伟和赵瑞龙以及山水集团的勾当。
一笔笔触目惊心的权钱交易。
一次次无法无天的违法犯罪。
从水山庄园项目的强行推进，到侵吞国有资产，再到背后涉及的种种黑幕......
祁同伟交代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每一页都附有详尽的证据。
沙瑞金越看，脸色越是铁青。
他胸中的怒意，如同火山一般，在不断积蓄。
赵家！
好一个赵家！
好一个无法无天的赵瑞龙！
沙瑞金几乎可以想象。
在赵立春担任汉东一把手的那些年里，这片土地上滋生了多少罪恶！
当即将翻到卷宗末尾的时候。
沙瑞金的动作，突然僵住了。
一行醒目的标题，像一柄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他的眼球上！
【关于省委副书记高育良涉嫌严重违纪违法问题的部分证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