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牛那大嗓门哈哈的笑声,满院子街坊那真心实意的叫好声,全都成了烘托何雨柱的背景音。
何雨柱像是后脑勺长了眼,冷不丁就朝月亮门这边扭过头。
娄晓娥心里一慌,掀起了滔天浪,技术革新能惊动研究所,整治院里这些牛鬼蛇神,连派出所王所长都配合他下套儿……何雨柱啊何雨柱,你肚里还藏着多少让人瞧不透的本事?!
何雨柱没说话,只朝她投去一个了然的眼神,随即转身,不紧不慢地朝自家屋走去。
娄晓娥心领神会,也亦步亦趋跟上。
回了家。
“柱子哥!”娄晓娥话到嘴边打了个磕绊,没好意思往下说“惦记”,赶紧把手里的提盒往前一递,
“正好,我……我按您上回教的法子,试了试炒青菜!请您……给指点指点!”
嘿!何雨柱乐了。这借口找的,跟上次送点心、传话一个路数。
他接过提盒,掀开盖子一瞧——嚯!
一股淡淡的焦糊味飘出。
一盘子炒青菜,油汪汪是油汪汪,可那菜叶子边儿,焦糊糊黑黢黢一片,像被灶王爷啃过似的。
“哟!娄董事家的大小姐,真下灶台掂勺啦?”
何雨柱拿起筷子扒拉两下,眼神倒真带出点惊讶,
“行啊晓娥!前段时间你可是连‘盐少许是多少’都犯愁的主儿,现在都敢动真格掂勺了?”
他心里头那本食材账飞快翻着:这变化,可跟原著里那位十指不沾阳春水、连烧开水都怕糊锅的娄晓娥天差地别!难不成自己这只扇翅膀的蛾子,真把某些人的命运算盘珠子给拨乱了?
娄晓娥被他看得脸更红了,声音带着点羞恼:“您……您不是说火候到了自有公论嘛……我就试了试……可这火候,太难拿捏了!”
她顿了顿,声音却带着试探:
“我就琢磨着,以后……以后哪怕是……是嫁给个颠勺的厨子,也不能真啥也不会做吧?”
何雨柱目光在她脸上停顿片刻,笑了笑说:
“难?那是你没遇上好师傅!”
何雨柱把筷子往提盒盖上一搁,正色道,“可您这进步,够大的!是块好食材,经得起火炼了!”
这年月,能放下身段学这个的资本家小姐,凤毛麟角。
除非……是心里真装下了什么人。
娄晓娥心头一暖,嫣然一笑,趁热打铁,终于点明今日的真正来意:“我爸说……港岛那边他几个老朋友,就是上回夸您是点豆成金活神仙那几位,他们开的食品厂,缺您这样的真佛坐镇!爸的意思是……直接投资现在风头紧,不好办。
但如果是您出技术,他们出钱出力,用素排骨升级版的名义,走投资的渠道,把您的好点子变成能帮更多人、也……也能帮您自个儿的买卖……”
她喘了口气,搬出她爹的原话:“爸说,这叫陈年火腿提味,互相成就的事儿!他让我问问您……您觉得这火候,能成吗?”
何雨柱没立刻言语。
他脑子里念头飞转。
娄振华不愧是资本家,眼光是真毒!港岛那条线,现在就是块烧红的铁——
料是好料,可这环境太猛,直接上手非烫掉层皮不可。用技术当幌子,用技术投资做柴禾……这法子,倒像是给他这火腿找了个隔热又保温的砂锅慢慢煨。
能成?风险不小。不成?可惜了这盘席面。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娄晓娥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终于,何雨柱抬起头说:
“火候啊……”他拖长了调子,手指点了点那盘炒青菜,“还差那么点儿意思。(再次点出‘火候’主题)告诉你爸……”
他顿了顿:
“下周……等我带道新菜登门,咱们再细聊这点豆成金的门道。”
娄晓娥先是一愣,随即喜上眉梢。成了!柱子哥没一口回绝,那就是有门儿!新菜?那得多大能耐的硬菜啊?
“哎!我……我这就回去告诉我爸!”
娄晓娥喜滋滋地应着,提着空了的食盒,脚步轻快地走了,那麻花辫在暮色里一甩一甩,很是欢快的样子。
……
第二天,研究所。
培训室里来自天南地北的几十号技术骨干,没一个闲着的,那劲儿头,比饿了三天见着红烧肉还足!
靠窗户那角儿,江南十二厂来的黑脸汉子,正猫着腰,手指头蘸着稀溜溜的石灰水,小心翼翼地往一块玻璃板上抹,眼珠子瞪得溜圆,恨不得贴上去,嘴里还念念叨叨:
“透光率…透光率…何老师说了,瞅不清菌娃娃是哭是笑,这争气床就等于瞎子点灯!”
旁边搁着个笔记本,密密麻麻记满了何雨柱那天讲的刷玻璃火候三要诀。
屋子当间儿,俩年轻技术员正围着个拆开的自行车轮变速改震荡器较劲。
一个捏着改锥,眉头拧成疙瘩:“这飞轮齿儿咬合……何老师咋说来着?松了打摆子,紧了掉链子,得是那刚柔并济的劲儿!”
另一个举着何雨柱手绘的草图,对照着零件,眼都不眨:
“对喽!就跟揉面似的,劲儿得匀!你听这声儿——”他轻轻拨弄了一下链条,“嗒……嗒……嗒……”,节奏稳当,“成了!就这声儿!何氏标准定盘星!”
靠墙根,华北制药厂来的陈工,正跟几个同行低声过招:
“何老师那菌种活态循环的精髓,我算咂摸透了!不能当祖宗供着,得跟驯烈马似的,勤溜达!咱那罐子,就是菌娃娃的跑马场!火候嘛……”
他手在空中虚虚一划拉,“得看它拉丝儿的韧劲儿,跟何老师蒸那开花馒头一个理儿!”
旁边人听得直点头,有人飞快在小本上记下“拉丝儿=火候到”。
何雨柱背着手,在这嗡嗡作响的大厨房里溜达。
脸上没啥大表情,就嘴角那点混不吝的笑影子还在。
他步子不紧不慢,眼风一扫,哪儿卡壳,哪儿有灵光,门儿清。
走到江南汉子身后,扫了眼他刷的玻璃板,伸手一点边角:
“这儿,薄了。石灰水挂不住,菌娃娃影子就虚。补一刷子,手腕子带点寸劲儿,跟掂炒勺甩那最后一下油星儿似的。”
那汉子“哎!”一声,醍醐灌顶,赶紧照办。
溜达到捣鼓震荡器那俩跟前,他抄起改锥,咔哒两下,把一个松了的螺丝紧了紧,又松了松旁边一个过紧的卡簧。
“听见没?刚才那声儿,紧得发涩,跟老牛喘不上气似的。现在,”
他又轻轻一拨,“嗒……嗒……嗒……”清亮又稳当,
“这才是珠走玉盘的动静!记住这手感,这声儿!回去厂里床子响了,就这标准!”
俩小伙子跟得了真传秘籍似的点头。
转到陈工她们那儿,正听见拉丝儿的比喻。
何雨柱乐了:“行啊陈工!这比方地道!火候到了,它那丝儿扯不断、黏糊糊,就是告诉你:爷们儿,该出锅了!记住这丝儿!比啥进口仪表都靠谱!”
陈工被夸得脸一红,旁边人也跟着笑,眼神里全是服气。
一个偏远小厂来的小伙,捧着刚按何雨柱教的土法攒出来的简易记录仪零件,挤过来,有点怯:
“何……何老师,您瞅瞅,我这齿轮咬合对不?老怕转起来打嗝……”
何雨柱接过来,掂了掂那焊得歪七扭八的摇臂连杆,咧嘴一笑:“嗐!担心啥!你这土枪土炮,比那洋枪洋炮皮实!核心是那定时落笔的勾当别乱套就成!看着啊——”
他三下五除二给调了调,“瞧,落笔的间隔,跟心跳似的,匀溜!这就行了!好料子!”
小伙激动得直搓手:“何老师!有您这话,我……我回去就敢让它转起来!保证按您说的,把核心零件带回去,让厂里床子也‘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