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吟了一下,带着一种“那我就去揭穿这个骗局”的使命感,冷冷地说道:
“好吧。我倒要亲眼去看看,是什么东西能让你们这么神魂颠倒。不过赵科长,希望到时候,你能认识到科学工作的严肃性。”
放下电话,赵科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后背竟然惊出了一层细汗。
他知道,自己已经把国内食品与发酵领域应用和科研端最较真、最挑剔的两尊“大神”都给请动了。
李怀德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小心翼翼地问:“赵科长,这……这两位领导专家,听起来……脾气不小啊?”
赵科长抹了把额头,脸上却露出了笑容:
“要的就是他们这个劲儿!他们越是不信,越是想来挑刺,等他们亲眼看到柱子那台‘何氏一号’之后,那场面才叫好看!”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沈怀仁从怀疑到狂喜、
俞樾声从鄙夷到震惊的精彩表情。
“快!”赵科长催促李怀德,
“赶紧让柱子他们把现场再收拾利索点,把所有数据、记录都准备好!咱们轧钢厂这场大考,马上就要来了!”
李怀德嘴上应着“好嘞”,和梁东他们吩咐了一下,脚下生风地就往外走,可这心里,也跟着七上八下起来。
李怀德没回自己办公室,而是钻进了杨厂长的办公室。这事儿,必须得跟一把手通个气。
杨厂长正看生产报表呢,见李怀德进来,头也没抬:“老李啊,什么事?”
“厂长,大喜事!”李怀德尽量让语气显得轻松,“部里的赵科长,帮咱们请了两位专家过来,考察柱子的那个项目!”
“哦?好事啊!”杨厂长放下报表,脸上露出笑容,“部里这么重视?是哪方面的专家?”
“是……是轻工业部那边的专家。”李怀德斟酌着用词,“一位是食品工业局的处长,姓沈。
另一位,是食品发酵工业科学研究所的首席研究员,姓俞。
赵科长说,都是他们那边……说话很有分量的技术权威。”
他这话刚说完,就见杨厂长“腾”地站起身:
“老李!你再说一遍?哪个部的专家?!”
“轻……轻工业部……”李怀德被这反应吓了一跳。
“我的李副厂长哟!你……你这不是胡闹吗!”
“咱们是轧钢厂!归冶金口管!你请轻工业部的专家来考察?这……这哪跟哪啊?这不是关公战秦琼吗!”
他急手指头无意识地敲着桌面:“人家是管食品、管发酵的专家!
咱们搞出个炼钢轧铁的设备,人家可能还夸两句。可咱们现在这东西,说是能培养菌种,这不正好撞到人家枪口上了吗?!”
他看盯着李怀德:“老李,你跟我说实话,柱子那东西,到底靠不靠谱?
别真是咱们自己关起门来觉得是宝贝,在人家真佛眼里,就是一堆上不了台面的破烂!
到时候,人家轻工部的专家把报告往上一递,说咱们冶金系统的厂子不务正业,搞歪门邪道,技术浮夸!
这顶大帽子扣下来,咱们轧钢厂以后在部里还怎么抬头?!”
杨厂长越说越觉得后果严重:“不行,我得赶紧给咱们部里主管技术的领导打个电话,先垫个话儿,
就说……就说我们在进行一项跨行业的不成熟探索,可能存在很多问题,
恳请兄弟部门的专家来批评指正……先把姿态放到最低,免得期望太高,到时候下不来台……”
说着,他就要去抓电话,那样子是真慌了。
他这个轧钢厂厂长,不怕冶金部的领导来检查,就怕在不熟悉的领域、在不该来的专家面前出丑,那丢的是整个厂乃至整个冶金系统的脸。
李怀德赶紧拦住:“别别别,厂长!您先别急!赵科长说了,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反复看了柱子的报告,觉得非常有价值,才敢惊动这两位!他打包票说,只要专家来了,亲眼看了,准保……”
“打包票?他赵科长是轻工系统的人,他当然敢赌!”
杨厂长甩开他的手,重重叹了口气,“老李啊老李,你这次……可真是给我出了个大难题,捅了个大篓子啊!”
……
另外一边,厂区里。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部里要大专家来考察何雨柱项目组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一会儿功夫就在轧钢厂里传开了。
食堂里,工人们一边啃着窝头,一边嘀嘀咕咕。
“听说了吗?部里要来大领导,看傻柱搞的那个什么……会摇头的铁架子?”
“啥铁架子?我听机修车间的小王说,那玩意儿还带着个自行车轮子呢!嗡嗡转,笑死个人!”
“一个厨子,不好好研究炒菜,鼓捣这玩意儿?这不是瞎胡闹嘛!”
机修车间里,几个老师傅凑在一起抽烟休息。
一位老师傅吐着烟圈,撇撇嘴:“何雨柱?就食堂那傻柱?他炒大锅菜我服气,那是这个!”他翘翘大拇指,
“可搞设备?那是咱们机修干的活儿!他一个外行,懂个啥?别到时候把咱轧钢厂艰苦奋斗的名声都给败坏了。”
另一个接口道:“就是!我看啊,就是前段时间厂里太捧他了,把他捧晕乎了,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还惊动部里专家?等着看笑话吧!”
技术科办公室里,新分来的大学生小王,对着同事一本正经地分析:
“从机械原理和材料力学角度看,何师傅那个装置,结构极其不合理,传动效率低下,稳定性更是无从谈起。
用它来做精密的微生物培养?这完全不符合科学规律嘛。
我估计,等专家一来,用不了三分钟,就能指出一堆致命缺陷。咱们厂这次,怕是要闹个大笑话了。”
这些风言风语,多多少少也飘进了何雨柱项目组那几个人的耳朵里。
马华气得直跺脚:“师父!他们懂什么?就在那儿瞎咧咧!”
何雨柱却跟没事人一样:“急什么?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就知道了。他们把咱说得越不堪,到时候这脸,才打得越响。”
“甭理他们,咱们准备好自己的戏码就行。”他淡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