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契约”缔结后的丰女村核心田产,仿佛被注入了一股看不见的永恒活力。土壤愈发黝黑疏松,保墒能力惊人,即便在依旧酷热的天气里,也能比其他田地更长久地保持湿润。补种下去的荞麦、杂豆和菜蔬,长势明显优于别处,绿油油地铺展开来,在一片尚未完全摆脱旱魃阴影的土地上,显得格外惹眼。
这奇迹般的景象,进一步巩固了赵小满“女农正”的神奇威望,也让丰女村的女户们心中稍安,对未来生出了一丝扎实的希望。
然而,窑洞中的赵小满,在完成了那场耗费心血的仪式后,身体却仿佛被彻底掏空,陷入了更深层次的昏沉。接连数日,她几乎水米难进,仅靠着王嫂子等人强行喂下的些许米汤和药汁吊着性命。左臂上那墨黑的印记,在短暂的停滞後,似乎又开始了极其缓慢的蔓延,那暗红的色泽如同凝固的血痂,散发出一种令人不安的死寂气息。
王嫂子等人心急如焚,却束手无策,只能日夜轮流守候,祈祷着奇迹的发生。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赵小满会就此油尽灯枯之时,一场新的、截然不同的噩梦,再次将她从深沉的昏迷中粗暴地拽出。
这一次,不再是肺腑灼烧般的咳喘,也不再是肢体撕裂般的剧痛。
是头!
如同被无形的巨斧劈开!又像是有一根烧红的钢针,从太阳穴狠狠刺入,在颅腔内疯狂搅动!
“啊——!”一声凄厉得不似人声的惨叫从窑洞中猛然传出,守在外间的王嫂子吓得一个激灵,手里的针线筐掉在地上都浑然不觉,连滚带爬地冲了进去。
只见草铺上的赵小满,身体反弓成一个极其痛苦的弧度,双手死死地抱着头颅,十指因为用力而扭曲痉挛,指甲几乎要抠进头皮。她浑身剧烈地颤抖,冷汗如同溪流般从额头、脖颈涌出,瞬间浸透了单薄的衣衫。她的脸色不是苍白,而是一种骇人的青灰。
“小满!小满你怎么了?!”王嫂子扑到榻前,吓得魂飞魄散,想要按住她,却又不敢用力,只能徒劳地喊着她的名字。
赵小满似乎完全听不见外界的呼喊,她的眼睛死死地瞪着窑顶,瞳孔放大到极致,里面却没有任何焦距,只有无尽的痛苦和…一种无法形容的惊骇!
在她的视觉深处,在那被剧痛撕裂的意识里,正上演着一幕远比现实更加恐怖的景象——
不再是干裂焦灼的大地,不再是奔流涌动的暗河。
而是无数密密麻麻、躁动不安的红色光点!
它们如同沸腾的、散发着不祥红光的虫群,铺天盖地,充斥了她整个“视野”!这些光点极小,却数量庞大到令人窒息,它们疯狂地涌动、碰撞、跳跃,发出一种只有她能“听”到的、极其尖锐嘈杂的嗡嗡嘶鸣声,那声音直刺灵魂深处,加剧着颅内的剧痛!
这些红色光点汇聚成一片片巨大的、翻滚不休的赤色云团,在她意识中横冲直撞。它们掠过龟裂的田地,所过之处,那一点点刚刚冒头的绿色生机瞬间被染上一层死寂的灰红;它们扑向疲惫的村庄,带来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啃噬与毁灭的气息!
虫!是虫!无数的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