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断断续续,再次提出了一系列细化管理、明确奖惩的措施核心。核心思想很简单:公平,不仅意味着多劳多得,也意味着怠工受罚,破坏严惩。必须将管理的触角深入到工程的每一个环节,用毫不留情的制度,碾碎那些阴奉阳违的侥幸。
陈景元收到李青山再次冒险送来的建议,看着上面那冷静到近乎冷酷的条款,后背不禁冒起一丝寒意。这赵小满,对人心的把握和手段的果决,简直不像个乡野村妇!
但他不得不承认,这又是最快、最有效平息事端、推进工程的办法。
“罢了!乱世用重典!非常时期,顾不得那么多仁恕了!”陈景元把心一横,再次下令。
新的补充告令很快贴出:组建由胥吏和男女工头共同组成的巡查队,日夜巡视各工段;实行工段包干责任制,规定每日最低完成量,连续两日无法完成者,整段工酬减半,三日未完,更换人手;一旦发现故意怠工或破坏工程者,首次鞭笞二十,扣罚三日工酬,再犯直接驱逐出工地,永不录用!
告令末尾,那方朱红的县令大印,盖得格外沉重醒目,带着不容置疑的肃杀之气。
告令一出,工地上的气氛骤然一紧。
巡查队很快抓到了几个典型——正是以赵老四为首,磨洋工最厉害、私下怨言最多的几人。证据确凿(有其他认真干活的男工暗中指证,他们受够被拖累),胥吏毫不留情,当众执行鞭刑!
鞭子抽打在肉体上的啪啪声和惨叫声,狠狠震慑了所有心怀侥幸的人。
紧接着,一段由几个惯会偷懒的流民负责的渠沟,因未能按时完成包干量,整段人当日的工酬被减半发放!哭嚎哀求毫无用处。
雷霆手段之下,那股阴郁的怠工暗流瞬间被击得粉碎。
男户们彻底老实了。面子再重要,也比不上实实在在的鞭子和吃到嘴里的粮食重要。他们终于看清,官府这次是动了真格,绝不容许任何人挑战“按劳取酬”的规矩,无论他是男是女。
工程效率陡然提升,甚至超过了之前。
赵小满躺在窑洞中,听着外面似乎更加紧张有序、却少了些许阴霾的劳作声,缓缓闭上了眼睛。
左臂上,那墨黑的印记似乎又沉重了一分。
她用最直接、甚至近乎残酷的方式,维护了那来之不易的“同工同酬”。但这公平,终究是建立在官府的强权和生存的压力之下,而非发自内心的认同。
暗流暂平,朱印森严。这条救命的水渠,在制度的强效约束下,继续向着干渴的土地延伸,只是其中掺杂的滋味,愈发复杂难言。